不知是身體加重,還是水草的功勞,他終於被拉扯下去,沉沒進黑沉冰冷的水中。
被騙了。
在他失去記憶,茫然無措時抓住的稻草,重新接受的家人,將他當作蠢貨,耍得團團轉。
他想做什麼?利用他?覬覦他?還是如自己一般,以看人被戲弄為樂?
他怎麼想他?好騙的蠢貨?需要拯救的廢物?掌心掙扎的玩具?
這個認知讓他全身的肌肉關節都變得如針扎一般。
被細細密密的疼痛包裹,突然很想,很想媽媽。
「她死了,為了你,不記得了嗎?」
耳邊是周池的循循誘導:「她會在那個世界等你,你不去找她嗎?」
去找她嗎……這裡沒有他能信任的人,沒有願意包容他不容於世惡毒想法的人,席同無法代替……也許他真的該離開這個令人失望的世界。
這個針對他,背叛他,讓他在無望的陷阱中掙扎,又在自以為見到希望時將他打入深淵……
掙扎?深淵?
沉在水中的青年悄然睜開眼睛,似是對剛剛的獨白很是不解。
他很確定自己的經歷與那些幻聽不同,還未來得及深思,便看到一個虛弱消瘦的背影,像個提線木偶,被支配著前進。
轉眼間,他仿佛成了那個人,遵循著耳邊引導的聲音,一點一點走上天台,直到——腳下一滑,後腦傳來駭人的疼痛。
天台……
原來那時,他是被幻聽引導著走去天台?
一點零星的記憶,像一把鑰匙,帶著洶湧的畫面直衝進腦海。
*
【歡迎回家,笨蛋。歡迎回家,笨蛋。】
「周家又送東西了?」
穿著白襯衫的冷清少年甩掉隨身帶著的斜挎腰包,看了眼放在門口的包裹,眉頭禁皺:「真是蒼蠅一樣。」
「你別管了,回頭我找人給送回去,明天就開學了,還往出跑。」
廚房做飯的女人探頭出來:「去哪玩了?」
「陪我班女生出門逛街。」
少年跟進廚房,見鍋里煮著魚湯,心情更好了幾分,從包里拿出一根簪子,幾下將母親散著的頭髮綰起來,髮簪上掛著的玉石叮鈴碰撞,清脆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