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碰的瞬間,顏束大腦陷入了一片空白,一些碎片式的圖像開始從那片空白中模模糊糊地顯現,並不清晰,像是遠視眼帶著一千度的近視鏡看著打過馬賽克的畫質。
他越是著急地想要捕捉,就越是覺得逐漸遠離......整個人失了神。
血液像是倒流一般湧入了胸腔,四肢就涼了半截。
顏束仿佛天生的冷血動物,而裴放失血過多沒什麼溫度,在這一刻,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寒冷居然也是能夠傳遞的。
「不要把隨便對誰的感情都放在我身上,即便我是他,那我也不是從前的他了。」
「是不是只有罌粟,才能夠得到你的信任?」
「不重要,你請便吧。」
他的雙唇是涼的,吐出來的話也是冰冷的,是不是連心都是千年練成的頑石?
所以在冰天雪地里潛入深水是怎麼滋味,在黑暗中撞上堅硬的頑石又是什麼感覺,都不如此刻裴放心裡的掀起來的風捲雲涌——他惶恐到了極點,只能在顏束的唇齒間尋覓著這種感覺的來源。
裴放多想要一點溫度,卻在下一刻嘗到了刺痛和微微腥甜的鐵鏽味。
緊接著,肋骨下的傷口一痛,猛然被一股力氣推開來。
裴放往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體,肋骨下立刻滲出了血跡,但他的衣服是深灰色,也只能看出那片顏色又更深了些。
他沒管這些,抬起手臂,大拇指一抹下唇。
——果然被咬出血了,他是屬狗的麼。
「真夠狠的。」裴放被咬得心花怒放,得了便宜還賣乖,抬著下巴沖顏束勾起了嘴角。
顏束臉上這層皮顯然沒裴放的厚,他面沉如水,迎著對面那灼人的目光沉默著,周身的溫度持續下降。
以往的記憶里,他對於親密關係乃至親密行為都沒有任何的經驗,應急策略少之又少。
眼下就像是大禍臨頭一般,裝出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一邊思忖著這種心跳頻率會不會出問題,一邊翻找著能迅速冷靜的方法。
裴放這一「偷襲」行為徹底打亂了他的思路,這又算什麼?
他也可以繼續把自己跟罌粟徹底分開,用「我是我,他是他」來搪塞裴放,本也可以繼續用相互謀取利益來麻痹自己。
人到了這個年紀,沒有一點捕風捉影來的出格感覺是不可能的,沒見過王八上天捉鳥,也是見過虎狼成雙而行的,無論是離經叛道還是稀奇古怪,對他來說都等同於睡覺和呼吸,再正常不過了。
所以他幾乎能猜到裴放的心思,對此表示緘默,他同樣不清楚這份心思里真和假的占比。
可是清楚了有什麼用呢?
多與少的討論意義是什麼——得到這個人,還是能夠慰藉自己給出去的心。
總得來說,多了件麻煩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