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水晶蘭還沒有甦醒的跡象。
又等了一會兒,水晶蘭身上的青灰色已經全部褪去,那種奇異的香味也都消失散盡,大族長嘴裡念叨的咒語終於停了下來。
「她怎麼還沒醒?」夜曇站起身,走到跟前探了探水晶蘭的鼻息和頸部,呼吸和心跳都是正常的,人確實還是好好的。
「再過一會兒,人就會醒來。」大族長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幾步,靠在牆上往下滑,他本身就是沒有□□,是一道仿佛光源凝結而成的虛影,此時好像更加虛了一點。
但是這個虛影卻能被人觸碰到,夜曇扶了他一把,問:「你怎麼了?」
大族長整個虛影似乎都在顫抖著,好半天沒說出話來,像是在逼自己,而極力的忍耐之後便是釋放。
他衝著空氣喊道:「死期將至!我死期將至!」
喊出這兩聲似乎將他徹底打開,從而釋放出他壓抑千百年來的不得已,沒有阻攔,沒有痛苦,沒有以後。
大族長接著大笑起來,聲音迴蕩在這間石室里,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別,遺言卻不是對著夜曇說的,而是朝著天花板:「你錯了……我能夠接受,氣運至此何須繼續掙扎,你別妄圖控制我永生永世,別想繼續用全族人來脅迫我。」
「我知道你聽得見,我敢選擇死,是你放不下,誰也別想自己能脫去詛咒離開這裡,我身死神滅,我靈魂自由!」
「我自由了!我徹底自由了——」
虛影的疲憊感又加重了不少,夜曇雖然能碰得到他,但總覺得這人下一刻就能化為一縷青煙融入這天地當中,他也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可大族長的那些話顯然隱藏著塔格里蘇的隱秘,也許會影響他們能不能從這場出去的問題,畢竟單一任務的線索少之又少,十分難判斷系統的評判標準,所有人都在等待即將開始的大祭,但這真的是通過任務的最終線嗎?
誰能百分百確定?總比當個無頭蒼蠅亂撞要好,至於大族長這個樣子,大概也不用他再做什麼了。
夜曇覺得他扶著的這道虛影又輕了不少,於是抓住這大族長的胳膊:「既然你是真的大族長,又為什麼會是現在這幅樣子,那穿黑袍的人跟你是什麼關係?」
「他是……他是我的……」大族長話沒有說完,聲音逐漸變小,只剩那麼一點殘留的虛影靠在牆上,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割開那些藏掖著的沉疴痼疾後就丟了魂,眼神空洞地望著某一處久久失神。
片刻,大族長嘴角卻彎了彎,這不怎麼平淡又奇幻折磨的一生,終於離他遠去。
凡人一生短短七十載,貪嗔痴、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盡在其中,也許人一生也無法將其體會完全便會帶著執念匆匆離去,而他機緣巧合,平白比凡人活了百倍之多,關在水深火熱里將「苦」這個字品味了千萬遍,卻也沒能將自己從世俗中摘出來,反倒深受禁錮,不得自在。
直到今時今日,才發現因果輪迴皆有定數,你得到了本不該得到的,就會付出無法承受的。
他太累了,做出這樣的決定似乎已經耗盡了幾百年積攢的力氣,無法再向後輩訴說一切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