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是你的選擇。」
顏束:「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選擇,讓你去死。」
那道聲音笑了,卻不是嘲笑,仿佛是對自己孩子異想天開的和藹:「如果你可以的話。」
顏束這一次沒有吭聲,只聽那道聲音繼續說道:「我是不是說過,不要暴露自己的弱點,當年在囚籠空間裡吃的虧還不夠你長記性嗎?你救不了別人,甚至救不了自己,為什麼總是這樣不聽話呢,要人一遍一遍地教你......」
「夠了!」顏束攥緊了拳頭,可是這一片黑暗裡也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發泄,「你最好遵守承諾。」
「當然,你們兩個,我只要一個活著。」
顏束閉了閉眼,暗自下了什麼決心。
*
系統內的生存率逐步下降,但存活在這裡的人數卻始終能保持平衡,失去一部分就會被新來的一部分代替。
哭喊嚎叫像是絕望之前的喪鐘,在冰冷的殺戮錶盤上撼動不了一分一毫,阻止不了殘酷的時針,只剩下冷漠可笑的餘音。
然而,顏束徹底閉目塞聽,主控所已經漸漸看不到他的身影,人永遠在傳送樁之前,一遍又一遍地闖進那個沒有自己位置的幻境。
從無數次嘗試讓那個重複忘記的人記得自己、相信自己,到後來只是靜靜地當一個旁觀者。
他在無數個日夜裡,看著裴放循環在這所學校里,經歷著相差無幾的生活。
顏束站在教室外、站在操場邊、站在那棟宿舍樓的路燈下......看著裴放上著枯燥的課程昏昏欲睡,也看著他在球場上揮汗如雨,同樣悄悄地跟著那人走遍學校的每一個角落。
他開始害怕,每多看一眼,就更加惶恐一分,失去的種子在心底扎了根,擋不住的發芽生長。
他看著這一切,在還未結束之前,先失去了伸手抓住的勇氣。
這就是裴放所期待的生活嗎?
——與他的水深火熱不同,與系統里那些你死我活相悖,沒有他這麼一個未知數的生活,裴放也照樣能過。
或許原本就該是這樣,而他們的相識才是意外。
系統這次對他的懲罰並不激烈,卻比任何一次都難熬。
這不是如從前一樣讓顏束滅絕人性地在囚籠空間裡不斷廝殺,不是讓他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冷酷機器,不是把他束之高閣當成一個任人千刀萬剮的展覽品......而是讓他的心臟重新跳動之後,硬生生把那點來之不易的觸動徹底扼殺。
原來當初從他們分別收到系統密令的時候,這一切早就埋下了引線,原來不是他們的暗通款曲進行的天衣無縫,原來那場你追我趕的戲只是系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刻意促成。
難怪裴放能夠順利地帶他離開這裡,也難怪……他們自以為能夠改變一切。
直到現在,系統安排好了這場戲裡的所有起承轉合,讓顏束在一次又一次面對裴放的挫敗里忽然醒悟。
——這才是真正的相殺。
他的不甘,他的憤怒,他一直以來的渴望,南柯一夢似的得到後再失去。
系統給他的名字早就註定了他的結果,罌粟是任何人觸碰後,都會沒有好下場的危險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