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個人「獨」慣了,別人的關心和理解反而成為了一種負擔,顏束嘗試過浸泡在溫水中的放鬆感,於是不得不重新讓自己更加緊繃,那根拽著他的弦一旦鬆了,便是萬劫不復。
雖然顏束只是想去一趟懲罰區。
如今的情況已經不需要別人來告訴他該做什麼,這一切都會有個終點,名叫你死我活。
世界上的事情不會全部等他們做好足夠的準備再來,大多數都會打一個措手不及,比如他們這次剛剛擺脫跟其他組織的敵對關係,隨後系統的休眠期就要結束了。
系統休眠期一直是主控所官方的說法,實際上是系統的運行脫離了吳悔的控制,自從上次被顏束反將一軍,如今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有了警惕,已經不會把自己鎖在主控所,而是以程序碎片的形式附著在別的東西上,對自身的控制力進行還原和修復,反倒是讓主控所落到了裴放的手中。
這麼多年,裴放私下策反系統挑選上來的人,倒也沒有坐以待斃,尤其現在還有光頭帶領其他組織合作,只是......顏束心頭總像橫著一道槓,就像當年他部署好一切,卻仍然沒有裴放消息那樣迷惘,所以他又想去那片沙漠看看,就好像那裡一直棲息著他的靈魂。
顏束在上個囚籠空間破開權限,這本身跟此次系統休眠期的結束脫不開干係,他們的時間並不多,這也是他沒有多此一舉去打擾裴放的原因。
此時,顏束再一次站在這個並不陌生的地方,以往熟記於心的路線此時卻有點難以下腳,每一次來到這裡的心情隨著黃沙繞在他的周身,顏束腦子裡亂得不可開交,然後邁開了腿,似乎終於能體會到當年吳悔對他說的話——「人怎麼會沒有情緒呢,是你高看自己了。」
直到現在,顏束也不清楚他是不是高看了自己,只是情緒轟然席捲,讓他突然覺得好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抗得動系統里這麼多的人命了。
他被壓在五指山下,而如來佛祖的心從來都是黑的。
順著身體記憶走了一會兒,那片綠洲已然躍於眼前,就好像是迎接主人到來的寵物,裡面都充斥著生命的氣息。
顏束猶豫了兩秒,還是走了進去。
當初他看到的那個不會說話的野人還在河邊坐著,手裡拿著一塊被磨得尖銳的石頭,腿上擺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樹皮,看樣子是打算刻字。
聽到背後傳來聲音,野人迅速轉過頭,看到是顏束後,怯生生地跳進了湖水裡,把石頭和樹皮扔在了草叢裡。
顏束沒管它,徑直繞過這片湖水,往之前樹林深處走去,上次他沒能看清楚那是一個怎樣墳墓,就被系統送了回去。
這片綠洲本身是迷宮沙漠這個懲罰空間的死地,但是由於當初顏束在這裡用權限安置了一個附著生機的程序,這其實只是一個念想,可是沒想到一個程序經年累月居然變成了一個人樣,雖然不會說話,卻留有了部分的人類行為,以及當年自己初見裴放時的一些記憶畫面,所以這東西認識他,也畏懼他。
如果這件事情被吳悔知道,以那個精神病的野心,恐怕不會放過能幻化出形體的任何機會。
所以顏束此次費事兒過來一趟,是打算毀了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