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束也想過,這種人放在外面,恐怕也是個毒瘤,所以光頭並不想出去的想法不難猜。
只是沒想到他動手這麼快。
目前,他們還沒搜索到吳悔的意識附著地,光頭就已經倒戈,讓紫藤被迫先撤離主控所。
此時的主控所內部雖然稱不上血流成河,但也是翻天覆地過後的一片狼藉。
天台的風依然不止不休地吹著。
「你這是背信棄義。」鬼臉加重語氣,他的面前是光頭的背影。
光頭沒有回頭,只是嘲諷地勾著嘴角:「世界上哪有信義需要遵守,都是人們的一廂情願罷了。」
鬼臉強詞奪理不過他:「你這樣做,不怕出不去嗎?」
「哈哈哈哈……」光頭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後大笑起來,聲音迴蕩在主控所上方的天空,倒有幾分悽厲,又漸漸隨著陣陣冷風平息下來,「鬼臉,這麼多年,我們也算患難之交了,可是我們誰也沒有問過對方在外面事,對嗎?」
在系統內,「不問出處,不問歸途」是既定的規矩,除非你把這個人當作最信任的人,因為誰也不知道誰會機緣巧合離開,也不會料到誰會莫名其妙橫死。
還有一種情況,如果未來某一天裡兩人都從這裡出去,但一個人的底細卻超出想像,這種時候任何一點可能性都是斃命的利器,所以誰願意給未知里賣一顆炸彈。
可現在,光頭的話像扯斷繩子的珠串,止不住的往外蹦:「你想出去,是因為外面的世界對你來說還有牽掛,是什麼呢?」
鬼臉的神色透過自己那張不堪入目的麵皮淺淺地透著防備,但眼神又不由自主地隨著光頭的話沉溺。
外面?在外面的他是什麼樣的?
想不起來了,但至少不是這幅鬼樣子。
「你的學歷?你的事業和抱負?你的交友圈?還是父母或者小孩?曾經擁有一個體貼的愛人?」光頭的話還在繼續,乍一聽是在陳述,但無不摻雜著淡淡的嘲諷,「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但人活在那個世界裡,無非是這幾樣東西,所以你應該也不會例外。」
鬼臉依舊愣在原地,跟隨著光頭的話,靈魂飄蕩出了所在空間的局限,游遊蕩盪地回到了從前。
從前那些所謂身外之物,他覺得無一不是枷鎖,無一不限制他自由的東西,此時此刻卻成了唯一綁住他往生路上扯的繩索。
當那些東西不再加之於身,當我們真正孑然時,這樣的我們又是什麼?
鬼臉想,他仍然不自由,他掉進了一個更深的虛無的境地。
聰明人之間,光頭甚至不用多問,從鬼臉的沉默中也看了個明白。
「人跟人從出生就不一樣,環境和經歷的不同,造就了天差地別的性格觀念,當然也包括邏輯思維,所以……我沒那麼多牽掛。」光頭的話驟然回鋒,露出了真正的底色,「我要的東西大同小異,在外面需要把頭綁在褲腰帶上過日子,這裡又有什麼區別,況且這裡的一切更直白更合理,不需要擔那麼大的風險,本就更合我意。你們想要出去,就要顛覆整個系統的生態環境?那有沒有經過我們這種人的同意,問問我們願不願意回到那個沒有愛過我們的世界?罌粟,荼蘼,還有你!都是一樣的自以為是、自作主張、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