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紙攤開半天,卻不知道寫什麼。
裴雪意卻在很認真地寫寫畫畫,還側著身子,不讓他偷看。
他看著裴雪意認真的模樣,拿起筆,匆匆寫下一行字。
裴雪意似乎也畫好了,放下筆,要裝起來了。
「唉,等等!」邵雲重說,「我還沒看呢。」
「不行,不能給你看,這是我的秘密。」裴雪意把信紙裝進信封,用膠棒嚴嚴實實封起來。
邵雲重挑眉,「連我都不能看?」
裴雪意想了想,「你如果想看的話,要等十年後再給你看。」
邵雲重笑了笑,也不破壞他的小浪漫,「好吧,那就十年後再看。」
十年,那時候的他們還是小小孩童,十年對於他們來說多麼遙遠。
其實邵雲重已經不記得自己當初寫了什麼,他打開自己的信封,只有草草一行字:
我把阿季保護得很好,你可別欺負他。
邵雲重的心一顫,仿佛隔著時空,被十年前的自己質問。
他再打開裴雪意的那封,裴雪意什麼都沒有寫,只是畫了一幅畫。十年過去,紙張已經泛黃,越發讓人覺得物是人非。
畫上兩個少年,並肩坐在一起,遠方東邊有太陽,西邊有月亮。布布在裴雪意身邊趴著。
他什麼都沒有寫,可是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十年後,他還是想和他的哥哥、還有他的小貓在一起,過著看日出日落的簡單生活。
其實他從來沒有變過,骨子裡依舊是那個記憶中溫柔的小男孩。
如今的季節,藍楹樹又快開花了,布布已去世多年。他們兩個呢?怎麼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邵雲重的眼淚模糊了視線,肩膀顫抖,拿著那兩張薄薄的紙,泣不成聲。
他想說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可是再也沒有那麼一個人,皺著秀氣的小眉毛,兩隻眼睛瞪著他說:我生氣了。
這一次,裴雪意真的生氣了,再也不會原諒他了。
管家端了一杯溫水過來,「二少,你還是有點低燒,再吃一點藥吧…」湊近一看,才發現邵雲重哭了。
老管家趕緊放下托盤,「二少,你沒事吧?」
邵雲重沒有說話,眼睛通紅。
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向來囂張撥扈的人,何時這樣委屈過?管家看著怪不忍心的,知道他心裡難受,拍了拍他的肩膀。
邵雲重突然站起來就往外走。
管家連忙追上去,「二少,你去哪?你還沒完全退燒啊!你先把藥吃了!」
院子裡一陣引擎轟鳴聲。
邵雲重開車出去了。
他想去找裴雪意,他一刻也等不了,必須立刻見到他。
邵雲重開得很快,沿途兩側的街景急速倒退,卻在路上途徑通往他們高中學校后街的那條小路。從前司機送他們兩個去上學,總是經過這裡。看著熟悉的藍色路牌,他想都沒想,就轉頭拐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