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并非是怀疑蓟侯有何不妥之处,但卿也知晓,皇姐乃是按先帝遗诏给朕辅政,朕年幼时多依长公主,朕不忍长公主再所托非人。皇帝睁着眼睛说瞎话,连面皮都不红一下,大宗正虽然德高望重,但毕竟年岁大了,容易眼花。更何况,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锦衣卫指挥使也不想再出长平侯嫡子、高成侯嫡孙等龌龊之流罢?
徐边暗暗在心里腹诽:长平侯就算了,爹坑儿子儿子坑爹的实力典范,但高成侯平白无故摔死了个嫡孙又失了天家的恩宠,怎么就龌龊了呢?
不过他也只敢在肚子里说,明面上还是一脸正气道:陛下所言甚是,长公主节俭爱民、气度恢宏、任贤用能又忠厚仁恕,当以一仁厚君子配之。
皇帝被他夸得飘飘然,不愧是我皇姐。
飘了一会儿,皇帝回过神,若无其事地咳了几声,道:此事便交给卿了,朕务必要看到一个真实的蓟侯世子,即便他金穗其外败穗其中,朕也不会治卿之罪。
朕还要好好地赏你!皇帝给了徐边一个眼神。
徐边挺直身子,跪下叩首道:微臣领命!必不负陛下所托。
嗯,就是蓟侯世子了,陛下您放心,蓟侯世子他一定是个君子,就算不是,微臣用刀子教他如何做君子便是了。镇北将军又如何,吾等锦衣卫,从来都只听从皇命!
徐边领命兴高采烈地走了。今上继位三年,终于肯用锦衣卫了,虽然为的是长公主的事儿。想到长公主,他又暗暗摇了摇头,长公主这哪里是辅政,先帝干脆直接传位给长公主便是了,省得朝臣们还要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一天天家争权,波及到朝臣,没看右相早就装病在家了么,就等长公主哪天忍无可忍,让他乞骸骨回乡养老。
另一边,刚回府的燕岚也很高兴。
我儿啊,长公主当真如你所说,有明君之象。燕岚一边夸着长公主一边觉得我儿眼光甚为出色。
燕赵歌脸都白了,我的爹啊您大白天的瞎说啥呢?长公主是明君那您把今上放哪儿啊?您是要拥立长公主登基吗?让今上内退?
待燕岚说完朝会上的经过,燕赵歌脸色又白了几分,大宗正,吾与你无冤无仇
这事怎能怪大宗正,这是好事啊。虽然那个老匹夫坏得很。燕岚早朝的时候还觉得天要塌了,等下了朝就缓过神来,仔细一想,长公主早就知晓燕赵歌的身份,本来这也是先帝用来辖制燕家的手段,必然会留给下一代皇帝,要是等燕赵歌死了皇帝还拿捏不住一个武将,那这大晋趁早改名换姓罢。而且,无论是长公主下嫁还是燕赵歌尚长公主,都不算是欺君,燕赵歌本来也没办法如常人一般结婚生子,如此一来,不如与皇家联姻,好处多多。
等你成亲了,你和长公主都是女子,长公主要用你,要用燕地,还要执政,自然不会过于为难你。只是苦了我儿不能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不若你成亲之后去找个面首罢。
燕赵歌:
燕岚没注意燕赵歌面色古怪,他倒是很认真地在考虑燕赵歌和长公主成亲之后的事情。燕歌没了之后,他就将燕赵歌即当儿子养又当女儿养,虽然嫡孙和嫡外孙都抱不上是个遗憾事儿,但养燕赵歌二十年,任其长大而不必受世人言语,倒也令他满足,眼看着要加冠了又能娶长公主,哪怕是尚公主,也足以保一生富贵了,想必亡妻在天有灵,若是知晓,应当也是欣慰的。
燕赵歌目瞪口呆地看着燕岚的神情从高涨又低落了下来。
长公主哎,我儿自行决断罢。燕岚说着摆了摆手,成与不成在你一人,不必担心府里,你父亲还不至于要靠晋室的恩宠为生。
燕赵歌:??????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了上一章的评论,你们似乎对长公主的话有一点点误解。
然后我给你们捋一遍燕赵歌的亲属关系。她父亲燕岚是旧年燕国太子,母亲是旧年赵国的清月公主,这两个国家是诸侯国,都覆灭了。她嫡亲的舅舅们都死在逃亡的路上了,赵国侯也算得上是她的母族,但是血缘比较远。她的继母是临原郡主,是宗室。燕歌是她同父同母的弟弟,同样死在了逃亡的路上,燕宁盛燕宁康是庶出的弟弟,姨娘生的,燕宁越是嫡出的弟弟,临原郡主生的,因为临原郡主是明媒正娶来的,所以燕宁越也是嫡出。
第13章 思绪
临原郡主对这门婚事倒是比较赞成,要是能借着长公主的手将临原侯满门抄家就更好了,年幼时受到的羞辱和眼睁睁看着母亲病死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的。
唯一的问题是差了辈分。
她是代宗皇帝的外孙女,理论上和今上是同辈的,这样论的话燕赵歌和长公主就岔了辈分了。
但这也不是大问题,只要今上点头,辈分根本不是问题,皇家的辈分就是一团乱麻,今上被过继之前可不是传字这一代的,后宫里姑侄同伺皇帝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临原郡主把想法说给燕岚,燕岚只是摇了摇头,道:咏月是个有主意的,让她自己决定罢,成与不成都在她一人。他顿了顿,道:总归,府里还有我在,就算咏月最后承爵,我也不会让宁越就吃了亏去。
燕赵歌表字咏月,她的恩师太学博士宋公中年丧妻又丧子,晚年收了燕赵歌当学生,临终前和燕岚一起将燕赵歌的表字定下来了,歌者,咏也。因为还未加冠,所以没有叫开。
但燕赵歌前生在经历了流离失所之后,自觉如恩师和父亲所希望的那样,一辈子歌咏明月,已经做不到了,便自己改了表字。
临原郡主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咏月难道不是我的儿子吗?就算不是我亲生的,他是世子,是蓟侯府的门面,是宁越几个孩子的依靠,我难道还能觉得他碍了事不成?
燕岚微微一笑,他年幼时在燕王宫里看过的勾心斗角的龌龊事儿不知多少,自己也经历过,一念之差有多可怕他比谁都清楚,连今上都远远不如他。今上被过继的时候先帝无子,到登基可谓是顺风顺水,没经历多少波折。
有些话提前说了比不说强,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也要丑话说在前头。
咏月我不担心,宁康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路,宁盛的话我再回北地就把他带着,放到军里去,能成什么样子就看他自己了。几个外戚看着北地的军功都眼热得很,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被乞骸骨了,趁着还方便,定一定宁越的路。燕岚很自然地转换了话题。
即便和临原郡主夫妻多年,他也不愿意对方插手燕赵歌的事情,在他心里燕赵歌的母亲永远都只是清月公主。他当年迎娶清月公主时对着其父兄承诺永不纳妾,也永远不会有庶子,到了大晋却迫于香火而不得不食言,再娶,纳妾,又有了别的庶子和嫡子。他自诩自己是个食言的小人,却不愿意再食言下去,这是他唯一能为燕赵歌做的了。
临原郡主也顺势转移了自己的话头,她心里很清楚别的儿子是比不得燕赵歌的,三个孩子绑在一起都比不过,她自己也比不得燕赵歌的生母,顶替清月公主的位置是不可能的,活人永远都比不过死人。但她打心底里为燕赵歌考虑的话,她不相信燕岚会无动于衷,不相信会永远无动于衷。人心都是肉长的,迟早有一天,这颗心会被她捂热了。
她说出来也只是希望燕岚不要一直看着燕赵歌,吃不到肉,最起码让底下几个儿子有口汤喝。
当然,燕宁越就算是只有汤喝也得喝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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