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考过殿试的都称为进士,但又不太一样,一甲为进士及第,二甲为进士出身,第三甲为同进士出身。燕赵歌本来期盼着得一个三甲就回家,皇帝愿意点她一甲她也不能推辞,而且她回府仔细想了想,以一甲身份待侍宫中的话,说不准就有机会抓住蜀国公的把柄,皇帝到底是怎么染上了传尸,这件事可到现在都没有着落呢。
等礼部官员宣读好了一些每科科举都会讲的话,一个内侍便将密封好的名次交到了礼部官员手里,礼部官员双手捧着接过来,向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和站在他身后的长公主行礼,走到殿中摆着的一张案桌前,拆掉密封,缓缓打开抄写在绸缎上的名次。
看到这一幕,站在文武朝臣后的士子们都激动不已,唯一另类的是燕赵歌,她站在赵国侯旁边,处在武臣里比较中间的位置。
无数直勾勾地目光都落在了那张桌案上。
礼部官员高声道:兴平三年殿试一甲第一名秦峰!
他的声音虽大,但未央宫前殿实在太大了,又没站在上风处,靠近殿门位置的士子是根本听不清的。于是便有值守的宫卫大声重复,一个接一个地喊,一直到守在殿门处的宫卫也重复完一遍,才算喊完一遍。
曲岁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状元不是他?左相明明说了此次状元十有九八归属于他,只要得了状元便把女儿嫁给他,这个杀千刀的秦峰是哪一个?为何毁我婚姻?他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连脚都卖出去了一只,另外一只也迈了一半,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他脸色苍白而僵硬,像是一座石像一般。
唱榜时,;一甲不同于二甲和三甲,为了彰显其不同和皇帝的嘉奖,要连续唱三遍,不等第一遍唱榜的余音消散,第二遍唱榜声又已经传来。
一甲第一名秦峰!
第二遍唱榜声响起时,曲岁寒终于回过神,将脚收了回去,幸好在礼部官员下来迎他之前,那个叫秦峰的士子已经出列了,不然若是错认了姓名,怕是要出不小的丑。
你便是秦峰?请随我来。
秦峰身材高大,进士服穿在他身上和习武的袍子没什么两样,长得也一表人才,倒不如说这殿里的士子就没有一个长得丑的。他对着礼部官员拱拱手,声音十分洪亮地说道:末学秦峰。
这声音听起来像武人多过像读书人。
曲岁寒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这个秦峰是从哪儿跳出来的,他自来心高气傲,又连中五元,只差状元便是六元及第,旁的人都不肯结交,专门结交一些高门勋贵子弟和诗书世家,哪里晓得这个姓秦的粗鄙之人是谁。
燕赵歌盯着那秦峰的背影许久,摇了摇头,她对这个人毫无印象,想来应该是她重生之后导致了什么变动,致使皇帝改了主意,也或许是因为曲岁寒的那些个流言。她想到这里忽然愣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十分关键,她却没能抓住那个东西。
秦峰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出列,顶着一众士子艳羡的目光,走在了御道上,最后站定到靠右的位置。
御道便是专供皇帝走的道路,只有殿试放榜时能有一次例外,让状元和榜眼上去走一遭。
臣秦峰,敬谢陛下隆恩。他跪下叩拜道。
过了殿试便是天子门生,虽然平日里不需要跪拜皇帝,但认恩师的时候还是需要磕头的,毕竟天地君亲师。
一甲第一名唱榜第三遍结束,便轮到了宣布榜眼。
一甲第二名!
除了状元外,剩下的两名一甲都叫做榜眼,其中年纪小的那位又被叫做探花郎,先宣布榜眼再宣布探花已经是不成文的传统了。
一甲第二名!
听完一甲唱榜之后,曲岁寒几乎要崩溃了,状元不是他就算了,榜眼还不是他?想到刚才迈出去的步子,可不是没有人看见,他旁边的士子都看着呢,还有殿试之前和放榜之前周围士子的吹捧,现在指不定人家怎么在心里笑话自己呢。他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一甲第二名燕赵歌!
怎么三个榜眼?
不说一头雾水的士子们,连阅卷的朝臣们也一头雾水。
传榜的礼部官员弓着腰跑到殿下询问了内侍几句,由内侍禀告给皇帝,再转达给礼部官员,这才弄明白。
因为今科殿试有御赐出身者,其文采虽然上佳,当得一甲,但毕竟没有经历过乡试,难免士子们以为不公,恩典其为一甲榜眼,不算在名次里。
燕赵歌出列之后跪地谢恩,再站起来站到另外两位榜眼身后,她无意间一抬头,和殿上的长公主对视了一眼。
她忽然间觉得似乎是抓住了什么,但又有些虚无缥缈。
长公主目光微微闪动,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皇帝见状,不禁一阵咬牙切齿,想到前几日锦衣卫指挥使报过来的消息,更是恼得心头发痒。
你燕赵歌就算千好万好,也配不上我皇姐!
他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把燕赵歌发配到漠北吃沙子去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妥当,只能作罢。主要是他皇姐必然会反对,朝臣也不会赞同的,还容易让别人以为他对镇北将军有什么不满呢。
燕侍中,朕等着你。朕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心悦朕皇姐。
皇帝忍不住露出一个狞笑来。
在一旁候着的锦衣卫指挥使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摸了摸臀部,上次挨的鞭子还没好呢,这么快又要挨鞭子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万幸万幸,赶上了。
文案一和文案二的不是同一个时间段哦。
年号的问题,皇帝继位当年一般不改元的,都是继位第二年才改元,称某某元年。继位当年改元的比较少见,沿用上一个皇帝的年号的皇帝也有很多。你们可以猜猜到底是那种情况啦
第28章 夸官
这次殿试不仅仅是燕赵歌觉得十分诧异, 就连一众候着的朝臣都惊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状元落到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士子头上, 而原本连夺五元的会元曲岁寒却落到了二甲第七,看皇帝排榜的这个意思,若不是会元考得太低会引得人们非议, 恐怕掉到二甲靠后去都有可能。
其中尤其以左相最甚,宦途沉浮几十年, 他养气功夫实乃一绝,天塌地崩都能不懂于声色, 此刻却也难免露出惊愕之色。他想要将女儿嫁给曲岁寒并非是什么瞒得住旁人的事, 本打算会试之后便将女儿嫁出去,若是之后曲岁寒摘得鳌头, 正正好双喜临门。后来的风言风语传到了他府里,引得他夫人大怒,女儿哭泣不止,他才又犹豫了下来,斟酌再三, 没有仓促决定。他只有一妻,不曾纳妾, 膝下也没有儿子,这个老来女便是唯一的掌上明珠,连今上想纳为皇妃都被他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