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歌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用力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了。
长公主明确意识到了某种异样感,但她不知道这种异样感从何而来,直到她感觉到自己小腹处似乎有些湿润,她才惊了一惊。
咏月?
嗯。
你看看我。
咏月,你看看我。
燕赵歌不情不愿地抬了头,她眼眶微红,睫毛上湿漉漉一片,脸颊上都是泪,眼睛里更是带着少见的惶恐不安。
长公主在心里叹了口气。
认谁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心里都不会好过的,更妄论这人是燕赵歌。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燕赵歌杀的是为非作歹的乱民,杀的是敌军,如今杀得却是大晋的士民,无论多么罪恶滔天,都是大晋的士民。前世的罪恶燕赵歌以死还清了,可这一世长公主不可能让她再以这种手段偿还。
再者说了,她明明谁也不欠,凭什么要还。
没那个道理。
她低头吻去燕赵歌眼角的泪,声音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和我说一说河东。
燕赵歌从到长修那一日,一直说到了司传纪为她送行。
她原本以为她不在意的许多东西都清晰了起来,压在她心上,沉甸甸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长公主听着,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既然都记得司伯纲说的话,怎么还能自怨自艾。以他们犯的罪,哪怕是由刑部处置,也是要死的,这次只不过是你暂代了刑部职责而已。
燕赵歌说不出话来。
强抢民女,该死吗?
点头。
夺人家产,该死吗?
点头。
害人性命,该死吗?
还是点头。
明明知道他们都该死,怎么还揽责任在自己身上。不要忘了,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燕赵歌的眼神亮了起来。道理她都懂得,只是她被那么多条性命蒙住了眼睛,一时间看不清了而已。
这次记着,下次不准了。
长公主屈指在她额上轻轻弹了一下。
燕赵歌抿着唇笑。
待过了一会儿,又问到司传纪的事情上去。长公主简略地和她说了一下。
秦国公夫人祖上乃是江南大族,和故太皇太后的叶家一样,皆是倾家荡产才挣来世代富贵的从龙功臣,被封了开国侯。这一家因为救过故秦王世子的命,也就是现在秦国公的父亲,第一代秦国公,和秦王系更熟络一点,还因此将嫡出女儿嫁给了故秦王世子。不过因为后来世祖皇帝对故秦王渐渐起了防备之心,故秦王为求自保,勒令子孙后代不得出仕,连带着他的世子妃出身的那一支也沉寂了下来。
第二代秦国公也同样娶了这家的女儿。
司传纪心爱的那个女子是他嫡亲舅舅的女儿,原本两小无猜,等年纪一到交换八字定亲就是了,结果早些年这个女子的兄长在长安的时候,喝酒误事,冲撞了南狩皇帝的陵寝。所谓的南狩皇帝,指的是从南狩的穆宗皇帝到世祖皇帝之前的那一位皇帝,因为苟安于南方却自诩南狩而得名。他稀里糊涂闯进了一位皇帝的庙宇里,若是别的皇帝倒也罢了,毕竟南狩皇帝没几位名声好的,秦国公出面以金赎罪便是了。可被他冲撞的这一位,却是哲宗皇帝,世祖皇帝的父亲。尽管当年世祖皇帝为了得位而逼迫其哲宗皇帝退位,世祖皇帝的功绩却也足以抹去这一点。可无论如何,这是世祖皇帝的父亲。
这个女子这一支原本是嫡系,而且是承爵的一系,却因此丢了爵位。她的兄长也被流放去了北海。
如此犯下大罪,怎么还能做未来的秦国公夫人?
但司传纪不肯。
从小认定的妻子因为别人的错不能成为他的妻,甚至连妾都不能,他怎么肯?
这差事是他自己跟我求来的,秦国公也有些等不及了,司伯纲的弟弟们都有好几个儿子了,他还没成亲,于爵位传承不利。长公主道:他这是想着如今卖你一个人情,等到他攒够了功绩,来找我赐婚的时候,希望你能还他一个人情,帮他挡一挡宗室里的人。
另辟蹊径?燕赵歌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复又道:这等想法,我真是自愧不如。
长公主斜了她一眼。
我是说,如果是我的话,我立刻就带你私奔。
聘为妻奔为妾,说什么呢你。长公主这回娇嗔地看了她一眼,不过说是这么说,却对这话很适用,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总好过我娶别人,你嫁别人。
燕赵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因为刚哭过,本来透彻的眼眸里有些朦胧,看人的眼神更是柔软极了,藏着一片瞹昧。
就你会说好听的。长公主禁不住红了耳根。
燕赵歌笑了起来,道:我只说你喜欢听的。
那别人若是也喜欢,可如何是好?长公主低头看她。
别人喜欢跟我有什么干系,我只说给你听。燕赵歌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红透了的耳根,轻声道:我只说给你听,不教旁人听见。
油嘴滑舌。长公主抿着唇直笑,抬手拢了拢耳畔滑下来的发丝,慢慢低下头去。
两人呼吸交融,唇齿间全是对方身上的香气。
可我偏偏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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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