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歌上前一步,道:臣在。
由锦衣卫负责,彻查此事。
燕赵歌应道:微臣领命。
廷尉。
廷尉上前一步,应道:臣在。
福王既已认罪,由卿依律处置。
廷尉应道:微臣领命。
福王随着甲胄在身刀兵在手的锦衣卫军士出宫,老老实实地住进了昭狱。
昭狱里的环境自然比不得福王府,这里不会充斥着淡淡的松香,也没有下人无微不至的伺候,却让他有一种宾至如归的舒服感。时至今日,他才终于踏踏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天家什么都知道了,没有以谋逆之罪弹劾他,大约只是因为蜀国公一案还没有结束,若是又出了福王谋逆,天家定然会被群臣勋贵质疑的。就算不敢明着质疑皇帝,但一定有人敢质疑长公主。世祖皇帝北伐后这么多年,都不曾出过宗室谋逆的事情,却偏偏在你长公主辅政摄政之时有了宗室谋逆,一连两次,还都是宗室里的长辈。这难道不是上天给予的警示吗?这难道不是长公主失德的体现吗?
一定会有人这么觉得,接着就会有人试图挑战皇权,直至将大晋拖入争权夺利的深渊。
他妄想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却不想得到一个摇摇欲坠的大晋。
况且蜀国公伏诛,匈奴群龙无首,连西凉侯都不敢再蠢蠢欲动了,只凭着他自己,又能做到什么呢?福王府手里可是一点兵权都没有的。他可以偷着习武熟读兵书,但手里没有兵,不知兵事,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区区一二百人的亲兵死士还不被长安放在眼里,但一旦超过五百,立刻就会引起长安的警觉。
可妄图以二百人起事?这又不是秦末乱世。
所以,于是负隅顽抗,不如当机立断,直接认罪。
大晋没有杀亲王的传统,连伏诛了的蜀国公一家也都好活着,只是被圈禁了罢了。想来他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就是同蜀国公一般,但长公主没有点明他意图谋反这一点,便说明了这件事一定会被死死地按下去。从世祖皇帝以来便兄友弟恭的名声,决不能坏在长公主手里。
最多,他被夺了爵位,将福国公传给自己的世子罢了。
福王躺在床榻上,慢慢闭上眼睛。
再心有不甘,这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有鲁王余子亲告和广陵太守的证词,定济南王不睦之罪绰绰有余,若非鲁王王妃因为中风躺在床上起不来,连话都不能说,她也逃脱不得。先将济南王整府八岁以上男丁送进昭狱里,女眷并八岁以下男丁圈禁在济南王府,燕赵歌再传令济南郡的锦衣卫彻查济南王在济南犯的罪行。
这些事情都需要许多时间,急不来。
赵太后得知此事之后落泪不止,福王是和仁宗皇帝一齐长大的,虽然是叔侄关系,却宛如兄弟一般相处。她嫁给仁宗皇帝时,仁宗皇帝还只是亲王,常常说福王叔如何如何,却没有想到,他百年之后,他十分信任的福王叔竟然谋划篡位。
将陈太后唤过来,让她教导小皇帝时,对着兄弟有爱,却一定要藏着几分防备之心,莫要再被蒙在鼓里,做一个糊涂皇帝。又将两位太妃唤过来,情真意切地说了一番关心的话,讲两位国公的未来,又隐隐暗含敲打,话里话外都是将来做个安乐亲王,如沈湘江三王那般便好,万万不可起其他心思,兄弟阋墙,令祖宗蒙羞。
这番敲打之后赵太后还觉得不够稳妥,又将燕赵歌叫进宫里来,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燕赵歌不知道赵太后在福王事上竟然如临大敌一般,却也感觉得到最近朝廷内外风声鹤唳,几乎草木皆兵。便十分谨慎地回道:卯时上朝,退朝后回家读书习武。等陛下年过六岁,便教导陛下读书习武。再之后的事,外甥不知。
赵太后听了有些失望,又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她想了又想,感觉似乎哪里缺了什么,追问道:没别的打算了?
燕赵歌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道:那,那外甥乞骸骨?
你这孩子!赵太后哭笑不得地道:年纪轻轻地乞什么骸骨,你若是都要乞骸骨,朝堂上的老臣恐怕都要入土了!我是问你和绍儿的事情。
燕赵歌眨了眨眼睛,道:这事儿您该问礼部尚书,外甥哪里知道详情。
你自己的亲事怎么一点都不关心的?
燕赵歌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外甥十分关心,外甥恨不得明日就成亲,可外甥也不能追着礼部尚书的屁股问婚期是否定了没有。
赵太后一想,倒也是,燕赵歌再怎么关心也没什么用,毕竟这孩子是入赘的,便道:那我去催催礼部尚书。
这下换燕赵歌哭笑不得了。
礼部尚书还在挑着婚期,这日可能有雨水,那日看着不吉利,谨慎又谨慎地挑着,还没出一个大概的结果,就被赵太后很隐晦地催了一催,希望能尽快挑一个良道吉日,若是能尽快成亲,就再好不过了。
礼部尚书懵了。
这也太着急了啊!我能理解太皇太后您担心长公主婚事第三次不成的心急如焚,也能明白去岁国家大事太多,急需一件大喜事来让天下人转移视线,但是!
但是!这时间也太紧促了!长公主府还没有建成呢!
礼部尚书急得掉头发,将七月之后的日子都划掉了,着重挑选二月三月四月的,他挑来挑去没个结果,头发一把一把地掉,眼看着都要秃了,就更心急。
有旁人见状,提议道:您不如去催催工部尚书,让工部尚书和您一起着急,也好做个伴。
礼部尚书一听此言甚是有理,便拿着日子去催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才刚从河东回来,河东的堤坝仍旧在建造中,只是将水堵上了,但不够稳妥。他又要盯河东堤坝,又要盯着长公主府,还有当今的皇陵待建,忙得不可开交。听闻礼部尚书来寻他,让他加快长公主府的建造速度,顿时气了个仰倒:礼部尚书!彼其娘也!
礼部尚书催了一顿,看工部尚书着急上火的模样,感觉神清气爽,头发又变得茂密了。
福王在昭狱里住了四天,才等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蜀国公世子。
福王看着蜀国公世子,神情不禁露出疑惑来。
今日是陛下生辰,整个长安都在为此而欢庆。蜀国公世子解释道:福王府整个都被圈禁了,是没人来看您的,我便请长公主允许我来昭狱里看您。福王叔,今儿也是您生辰。
福王笑了笑,道: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今日是我生辰,你有心了。
非也。蜀国公世子摇了摇头,道:并非是我有心记得,而是我父亲记得。我父亲记得宗室里所有亲王、郡王、国公的生平,他甚至能将逝去的宗室老人也记得清清楚楚,记住您的生辰也不足为奇了。父亲以此来诚心拉拢宗室,都功亏一篑,输得干干净净,您败在长公主手里,不冤。
福王沉默半晌,道:你是来给长公主当说客的。
是,我自请来为长公主当说客。长公主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得明明白白,而我这个说客的身份,恰到好处。蜀国公世子道:大晋从来没有杀亲王的先例,连太宗皇帝时掀起反旗的楚王最后也只是被圈禁,他被圈禁之后甚至又生了十几个儿子。所以无论是我父亲,还是福王叔您,都是无性命之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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