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了其他人之後,盛裝石鐵的透明冰棺,被燕狄親自托著,來到湖中世界。
立於巨湖上方半空中,將冰棺平放於面前,看著其中石鐵安詳的面容,燕狄沉默,久久不語。
石鐵的臉上,甚至還帶著一分淡淡的笑意,幾分安慰,幾分歡欣。
燕狄面沉如水,手掌在冰棺棺蓋上划過。
這時,一個人影來到燕狄身旁,燕狄身體沒有動,他知道來人是誰。
方准面目清癯依舊,溫文爾雅,只是往日臉上慣常的微笑此刻不見了蹤影,目光沉凝。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像燕狄一樣,將手掌放在棺蓋上。
但當手指距離冰棺還有不到一寸距離時,方準的手停在半空不動,似乎有些不敢觸碰。
燕狄輕聲說道:「大師兄不會怪你,師父,我,其他人也都沒有那樣的想法。」
方准神色不變,但仿佛雕像一樣,凝立於半空中,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雖然絕淵之亂被平息,辛東平等人也已經伏誅,但從某個角度來說,方准覺得,自己才是這場大劫真正的源頭。
是他第一個,推開了那扇禁忌的大門。
雖然他自己,以絕強的毅力,將大門重新關閉,讓九幽第一次試圖伸向八極大世界的暗影重新縮了回去。
但辛東平卻是踩在他的肩膀上,沿著他曾經走過的軌跡,方才邁出了那噩夢般的一步。
他與辛東平,究竟誰才是絕淵的締造者,有時候,真的很難說清。
方准看著面前冰棺中的石鐵,看著已經落入下方天生靈湖的廣乘門人,眼前仿佛有更多的人影浮現。
自清遮湖起,到沙洲雲武郡之變,再到這次廣乘之劫。
石松濤的事情,方准也已經知道,此時更是唯有沉默。
燕狄言道:「不要鑽牛角尖,大師兄更想看到的是廣乘無憂。」
方准收回了手,徐徐點頭,轉身離去。
燕狄深吸一口氣,扶在冰棺上的手鬆開,冰棺向下方落去。
石鐵的身影漸漸變遠變小,冰棺沉入湖中,波瀾蕩漾。
燕狄注視著石鐵漸漸沒入水中消失的面容,目光一瞬不轉。
乾天峰頂,元正峰面露悲色,看著燕狄和方準的身影,和那具透明冰棺。
冰棺中的人,是他的大弟子,有生以來第一個徒弟。
多少年風風雨雨一起走過來,很多事情,仿佛還在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