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转移话题:以前坐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回老家过年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坐一个小时的高铁就累得不行,真是老了。
陆河笑了笑,问我:你老家很远?
算是吧,没有直达的高铁,过年想回去要抢票,基本上卧铺抢不到。我说,每年春节来回都得硬座,挺磨练人意志的。
听起来挺累的。
真挺累,春节一共没几天假期,三十个小时搭在路上,我感慨了一句,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两个字。
陆河笑出了声,并点头表示认同。
他开着车载着我往我家的方向去,我问他:你今天不忙?
嗯,昨天和今天上午去公司加了个班,这会儿没事了。
我其实挺想问问陆河他是不是为了来接我所以紧赶慢赶在上午把工作做完了,但这话我可真问不出口,太自作多情了。
这趟出差还算顺利?
挺顺利的,开了一天半的会,其中只有一个小时是我做之前的项目总结,其他时间就坐在那儿听别人讲。特累,坐得我腰酸后背疼。
待会儿回去睡一觉吧。陆河说,我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晚上我过来找你吃饭。
就这样到了我家楼下,我拿着行李下车,跟陆河约好了晚上六点碰面。
陆河让我好好休息,晚点再联系,我其实想问他这几个小时他有什么安排,但想着人家没主动说,我就别多嘴了。
可是当我洗完澡站到窗边准备吹干头发就睡一觉的时候,竟然看见陆河就在楼下,他一年轻大帅哥竟然站在楼下的小花坛旁边看那些老大爷下象棋。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打开窗户,半个身子探出去。
没错,就是陆河。
他站在那里,看得似乎很认真。
所以说,这几个小时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安排,就只是等我而已?
我冲着他喊了一声,直接叫他的名字。
陆河一愣,仰头看我。
那一瞬间我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大概是秋天的一片落叶,趁我不备钻进了我心里,然后在我身体里重新复苏,长出了一个新鲜的春天来。
第40章
陆河总是让我有些意外,这意外弄得我没办法不胡思乱想。
做人,尤其是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最忌讳的就是自作多情。到了我们这个阶段,人最该学会的是独善其身,而不是幻想不切实际的浪漫桥段。
但问题是,陆河的行为让我没法用理智去分析其原因和目的。
我快速换上衣服,到门口等着他上楼。
住在我隔壁的室友打开卧室的门,递给我一桶泡面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他说:刚才睡着了,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五,他吃了一桶我的泡面,秉持着好借好还,再借不难的原则,我一回来就还了面。
谢了。他说。
没事儿。我对他笑笑,然后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再转过去,陆河走出了电梯。
我说:别告诉我你原本就打算这几个小时在楼下看大爷们下棋。
陆河站在门口,也看不出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得笔直:那倒没有,原本是打算看一会儿,然后回车上坐着。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我侧过身,让他进门,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
陆河的举动让我心花怒放,那朵心花叫春心。
我现在很想荡漾一下,却又不敢荡漾,都说乐极生悲,这导致我不敢乐。
带着陆河进屋的时候,路过室友的房门口,室友正开着门收拾屋子,回头看见我们,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帅哥又来了啊。
他在说陆河,周五陆河送我走的时候,他也刚好遇见。
我难得有朋友来,而且来得这么频繁,室友都觉得稀奇了。
进了屋,陆河说:我这么一搅和,你是不是没法睡觉了?
其实也不是没法,只要我脸皮够厚,能心安理得晾着他,让他在房间里自生自灭,这觉就还是能睡的。
但我做不到,陆河在屋里,我根本没法睡觉,就算躺进被窝里,估计也满脑子奇思妙想,跟灵感不断的偶像剧编剧似的,一会儿一个浪漫狗血桥段,而我跟陆河就是主角。
十几岁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意淫贝克汉姆的,意淫完,跑去对着维多利亚的海报忏悔,忏悔我意淫了她老公。
洗完澡其实放松多了,我说,不睡也没事。
我接过陆河脱下来的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他坐在椅子上,我坐在床边,两人都有点儿局促。
我说:你干嘛不直接跟我讲?
什么?
你下午没安排啊。我手指蹭着床单,感受着纯棉质地,试图用这样的小动作来证明我一点儿都不紧张。
陆河说:没敢说。
为什么?
怕给你压力。他说,你出差回来挺累的,我应该给你独处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一直打扰你,确实不太好。
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要是别人,压根没有打扰我的机会,我甚至根本不会和对方见面,但他不是别人,是陆河,那个我从鹿河手里抓回来又从深秋塞进心窝里的人。
跟他相处那叫打扰吗?
那叫偷欢偷来的片刻欢愉,独属于我的,跟其他人无关。
我说:我倒是没有压力,你怎么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我故意开玩笑:不应该啊,这不是一个上司该有的想法。
陆河笑了,像是终于放松了些。
其实我就那么等着也挺好的,陆河说,刚才楼下一大爷说没见过我,问我是不是不住这儿。
你怎么说?这些大爷倒是都挺八卦的。
我说,我不住这儿,等人呢。陆河看着我,眼里带着笑,等三单元四楼的那个小伙子,他睡觉呢,睡醒了我们一起吃饭去。
这应该是挺平淡的一句话,可是却听得我心跳加了速,陆河在外人面前主动提及我们的关联,就好像新婚的人迫不及待向人展示自己的婚戒。
而且,他目标明确,就是三单元四楼的那个人,那个叫舒望的、刚出差回来正在补觉的小伙子。
他的这句话让我有一种并非自己在演独角戏的感觉,我是有搭戏的演员的,而跟我演对手戏的就是我伸手不敢触及的心上人。
我发现,他突然说,我挺喜欢等你的。
啊?
等待多烦啊,又焦又躁,只能无力地眼睁睁看时间流走。
我说不太好那种感觉,就是因为知道等的是你,所以一点儿都不急。陆河说,甚至很享受这段可以不被任何事任何人打扰,只专心等你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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