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我準備好了。”
話音方落,眾目睽睽之下,謝遲遲的表情就變了。
只見她頓了頓,眼睛突然微微圓睜,啟唇斥道:“師哥,日本人許了你多少錢,你要給他們唱?!”
謝遲遲的眼型極美,瞪眼的過程中,纖長濃密的睫毛微顫,烏溜溜的眼瞳一點點張開,活似白水銀里養的兩丸黑水銀,和著她的叱問,在眼圈裡劇烈顫動。
比她的眼神更令人驚艷的,還有那將憤怒不甘、不敢置信的情緒,表達得淋漓盡致的聲音。
那聲音雖不大,但字字鏗鏘,如擊玉敲金,隱忍里,滿是澎湃的情感。
雖然只一句,可在場的老戲骨們,都能聽出來裡面的火候。
要知道,凡是沒有經過專業台詞訓練,就貿然上鏡用原聲的演員,多數都會出現“讓人聽不清台詞”的問題。往往不是氣息弱,咬字不清,就是聲音小,沒穿透力,收音師的設備稍稍放遠點,那台詞就含含混混,分不出個數。
可謝遲遲的台詞一出,卻打破了這種新人定律。
梁嬰仿佛看見了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頭甚至微微後仰,和其他人一起,張目結舌。
傅今歌卻聽得眼睛一亮,立刻接道:“就唱一次,就這一段!”
謝遲遲的台詞都已爛熟於心,她直直地瞪著傅今歌,仿佛劇中的宮小曼一樣,正義凜然地質問著她的計師哥:
“唱一聲也不行!師哥,我們是伶人,可更是中國人!這身骨氣要是沒了,那可就真成了外面人罵的——無情無義下九流了!”
她的氣聲極穩,蓄中有放。
明明是一連串的怒斥,卻完美地實現了吐字歸音。
字與字分明,情與情遞進,末尾更是如同呲開的筆鋒,嘶啞里染著哭音,在眾人的聽覺里抹了一道濃墨重彩。
不論這個房間內的所有人,此前心裡曾想過什麼,這一刻之後,就都只剩下情不自禁地叫好——
好台詞,好氣聲!
哪怕是素來自負的梁嬰,聽到這最後一句,也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台詞就是演員的武器,謝遲遲這一串台詞展現的功底,就像是寒光初綻的倚天寶劍,劍鋒所指,所向披靡,絕對不會是一朝一夕能打磨出來的功夫!
傅今歌已經完全成為了搭詞的,努力控制著臉上的與有榮焉,語重心長地念著屬於計秋生的台詞:
“小曼,你說的我都知道。只要上了那個台子,唱上一句,氣節……就沒了。可咱們打小從相公堂子裡出來的人,生死這回事見得還少嗎?你真的覺得,你師哥是個怕死的人嗎?小曼,你要信師哥,師哥有師哥的苦衷。”
傅今歌停了停,再開口,卻是兩句韻味地道的西皮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