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沉如水,像夏日和煦時遭遇了冰雹的麥田,眉間眼尾暖意盡褪,如同倒伏的麥秸,猶自掛著冰凌。
謝遲遲不敢多看,只抿著唇,慌亂倉促地起身。
她看見李姨站在廚房門口,一臉的痛心和不認同。
謝遲遲狠心地擰過頭去,依然去取門口掛著的背包。
不過幾步遠,幾秒鐘,走得卻是心如刀割。
臨出門去之前,謝遲遲手扶門框,還是忍不住艱澀地道歉:“陸總……對不起……”
……
……
陸丞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自以為鎮定,實則在李姨眼裡渾渾噩噩地吞咽掉了盤碗中的剩餘食物,然後按照每天的規律,照舊步入二樓書房。
只是當他再回神時,發現自己只是坐在椅子上,而窗外竟已至夜深。
陸丞這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在聽門外的動靜。
果然……謝遲遲再沒有回來。
陸丞感覺腦袋木木的,困惑不解和被拒絕的難堪交替霸占了他的整個思維。
他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記憶是不是被篡改了。否則,那些交織過的視線,盡在不言中的曖昧,那吉光片羽中的心照不宣,怎麼會換來今天的靜寂沉默和沙啞的“對不起”?
就在陸丞頹喪地閉眼,靠坐在椅子上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幾乎是用撲的,把手機抓在了手裡。
但是上面閃爍的“Arthur”,讓他無力地閉了閉眼。
“喂,Arthur,”陸丞一手按壓著眼角,一手接通了電話,啞著嗓子向自己在牛津時的密友抱怨道,“中英時差不需要我提醒你吧?你那邊的上午,是我這裡的午夜,打電話不看時間的嗎,你英國貴族的禮儀呢?”
電話那邊,亞瑟被老友罕見的惡聲惡氣嚇了一跳:“嘿,Phil老夥計,怎麼了?我只是想告訴你,因為一些意外事件,我大概十一個小時之後,就要抵達京市了。好不容易有機會來你的國家看一看,怎麼,你這是不歡迎我嗎?”
亞瑟要來京市?
對自己這位放著卡迪夫侯爵的頭銜不繼承,一頭扎進黑客世界的老同學來說,能走出他那座城堡都屬罕見,什麼風能把他吹來萬里之遙的異國?
陸丞擼了一把臉,感覺清醒了一點。
“不是不歡迎,只是我剛剛失戀了,現在心情有些糟糕……我為剛才的態度道歉。不過我是真的好奇了,是什麼意外能把你從卡迪夫城堡里拉出來。”
“what?失戀?!”
但是亞瑟完全忽視了他的問題,那波動的聲線,甚至讓陸丞透過聲音都能想到對面的人現在是怎樣的震驚:“我的天,‘苦修士Phil’也會失戀?你不是決意抱著處男之身孤獨終老了嗎?”
陸丞即便苦悶之中,也要被亞瑟這個口無遮攔、毫不貴族的英國准侯爵氣笑了。
“Arthur!”他危險地壓低聲音,“到底要我澄清多少遍,我只是有情感潔癖,對待愛情非常慎重,也正因為如此,看透了愛情的虛偽而毫無期待。另外,再一次提醒你,如果不想再挨我的拳頭,儘管再叫那個鬼綽號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