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妍穗愣了神,忘了手裡的金釵還放在燭芯上,險些燎了手。
“貴妃娘娘,請隨奴來。”
薛妍穗吹了吹手指,跟著小宦官出了偏殿。
走了幾步,小宦官突然停住腳步,指著天上的一彎殘月,壓著嗓子說:“貴妃娘娘,韓公公讓奴給娘娘帶句話,月盈月虧,日日不同,人也應如月,應時應勢而變。”
小宦官說得流利,臉色卻懵懵的,顯然是背下來的話,薛妍穗是聽懂了的,韓道輝這是傳話計劃有變。
“貴妃娘娘,請進。”
小宦官站定,躬身打起帘子,薛妍穗緩步而入。
這應當是皇帝的書房,占了大半空間的萬字書架上放著滿滿的書,皇帝坐在臨窗處,伏案奮筆疾書,韓道輝立在皇帝身後,垂著頭,一副低眉順目的模樣。
真的看到皇帝好端端的,薛妍穗情不自禁的鬆了口氣,這意味著她又能多活一些日子了。
“臣妾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薛妍穗屈膝行萬福禮。
皇帝還在寫著什麼,沒有看她,“你要告發謀反?一介深宮婦人,你有何證據?”
薛妍穗微微蹙眉,皇帝這話,沒有一點緊張氣怒,反而還帶著點戲謔。
這代表了皇帝的態度。
皇帝不信,應該說不想生事,否則他不會是這般隨意的態度,而是像韓道輝那樣,羅織牽連,殺氣凜凜。
薛妍穗瞥了眼韓道輝,見他微微的搖了頭。
心裡有了數,薛妍穗壓下遺憾,笑微微開口:“臣妾昨夜做了個夢,夢見城南金光大盛,一條金龍從金光中飛出,此龍頭角猙獰,徑向宮裡飛來,巨口一張,吐出大火,燃起宮裡熊熊大火……臣妾驚醒過來,此夢不祥,臣妾不敢不報。”
皇帝手一頓,點了一團墨,他丟開筆,抬眼看定前面屈膝行禮貌似恭順,卻在他面前睜眼說瞎話的女人。
“荒謬。”
皇帝嗓音淡淡,疑惑卻更濃了,城南雖是高門雲集之處,皇室卻只有昌王府,似乎齊國公府薛家也在城南。
如此一看,薛氏意有所指,並非信口開河。
那不知是鬼神還是精怪的東西要他護著薛氏,她是否知情,皇帝想要試探。
“你與昌王有仇?”皇帝問。
“沒有。”薛妍穗斷然否認,“臣妾只是心憂陛下。”
皇帝一哂,“朕的病勢你親眼所見,一旦朕去了,以後你要仰昌王鼻息過活。你卻因一個不知所謂的夢,得罪昌王,愚蠢。”
“陛下說得不對。”薛妍穗笑了,笑得風情萬種,“臣妾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豈會有仰他人鼻息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