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的一聲,琴弦斷了。薛成跌坐在榻上,手指劃出了一道口子,汩汩流血。
“薛公?”
“阿父!”
薛成示意自己沒事,即刻換了朝袍,插了笏板,騎馬直奔政事堂,請求面聖,為四人求情。薛成為尚書令,有使閣門使傳話的權力,他連寫了三封求見摺子,皇帝終於在延英殿召見他。皇帝無喜無怒,薛成卻悚然而驚,這樣的皇帝,讓他想起了一些久遠的事,面色幾變,立即改了策略,在皇帝御座之前,痛哭流涕,歷數四人的功績,希冀以悲楚之情為四人求情。
故而,韓道輝才會讓人說齊國公哭進了宮。
在原主的記憶里,薛成這個父親一直都是冷酷無情的,這樣一個冷血老賊,哭起來是什麼樣子,薛妍穗有些好奇。
她眼眸一轉,命人裁了一張桃花箋,畫了幾筆,疊好,交給張雲棟,“送給韓公公,讓韓公公交給陛下。”
延英殿。
“陛下,顯隆三年,京城大雪,顯極殿後面的大槐樹被雪壓垮了樹枝,砸到了顯極殿,當時陛下正在顯極殿讀書,正是衛相護著陛下出了顯極殿。衛輝是衛相遺下的獨子啊。”衛輝就是被流放的那個中書舍人。
薛成哭聲悲切,皇帝坐在御座之上,眉眼都沒動一下。
韓道輝看到殿外動靜,悄悄走出去,張雲棟忙雙手奉上桃花箋,“韓監正,貴妃娘娘請您轉交給陛下。貴妃娘娘在龍舟上候著陛下。”
看著手裡的桃花箋,韓道輝挑了挑眉,裝進了袖口,進了殿裡。
“衛輝賑災不力,的確該罰,老臣只求陛下憐憫衛相在天之靈,只有這一子,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薛成悲懇。
皇帝看夠了薛成的伎倆,覺得索然無味,如此惺惺作態,是要指責他這個君王無情刻薄嗎?呵,可惜仁愛的虛名先帝在意,他從來不在意。
“陛下。”韓道輝腳步極輕的走到御座旁,從袖口裡滑出一個粉粉嫩嫩的東西,落進皇帝手裡。
從見到這東西的那一刻,皇帝就猜到了是薛貴妃送來的,除了薛貴妃,沒人能指使得動韓道輝給他送這麼個玩意兒。
桃花箋粉嫩如三月桃花,以此得名,還疊得怪模怪樣,像桃又非桃,皇帝面上露出嫌棄之色,修長指骨拈了拈,很快拆開了。
箋上寥寥畫了幾筆,能看出是個怪模怪樣的小人兒眼巴巴望著一湖水,一眼能看出望穿秋水之意。
書畫俱佳的皇帝,對這簡陋粗糙的畫法頗看不上眼,雙手卻小心的按照原有的摺痕折了起來,放入袖袋。對還在哀哀痛哭的薛成徹底沒了耐心。
“韓道輝,送薛相出宮。”
皇帝冷冷拋下一句話,步履如風的走了出去。
“陛下,老臣俱是肺腑之言,不能寒了人心啊……”
皇帝腳步未停。
“薛相,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