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睡得香甜,皇帝啞然失笑,也睡了。
接下來的日子,宮裡平靜無波,一場連陰透雨帶走暑熱,太液池畔的柳樹落了一地葉子,入秋了。
這場連陰雨過後,宮裡宦官、宮女都換上了夾衫。驟然降溫,一些體弱的宦官、宮女染了風寒,宦官、宮女染了病,除了有品級的宦官、女官,能請尚藥局的醫士診病,其他的只能送進奚官局病坊,由奚官局的司藥宦官診治。這些司藥宦官的醫術稀鬆平常,能不能治好,大半要靠病人的造化。
薛妍穗以前不知道,這次偶然聽到幾個宮女閒聊說起,當下皺了眉,宦官、宮女的命也是命,怎能如此輕率。
“傳本宮的話,請尚藥局的御醫進奚官局,為患病的宦官、宮人診脈,讓司藥宦官照方抓藥。”薛妍穗頓了頓,在這尊卑分明的宮廷里,御醫未必樂意給無品級的宦官、宮女診脈,她本意是救人,不能讓御醫心生牴觸,“從本宮的私庫里拿出銀錢緞帛送與診病御醫,以做酬謝。染病的人多,多請幾位御醫,以做輪換,切勿累著御醫。”
張雲棟應了聲,娘娘的性情他清楚,非為沽名釣譽,真想救人,怕傳話的人弄錯了意,他親自跑了一趟尚藥局。
過了兩三日,天氣變化多端,驟冷驟熱,宮裡上一批染病的宦官、宮女還沒診完,又病了一批。
若是往年遇到這種情況,病輕的由司藥宦官開一副方子,喝了藥挨過去,病重的看造化,生死有命,奚官局的司藥宦官控制的了情況。
可今年貴妃娘娘下了令,每一個染病的宦官、宮女,都得由御醫診脈,開了方子,好生的熬藥。而染病的人一批接一批,送走一個,轉眼進來兩個。司藥宦官還好,他們人多,能替換。尚藥局的御醫不行,染病的人太多,他們瞧著也心急,也不輪換了,幾天下來,眼也瞘了,嘴上也急出燎泡了。
張雲棟得知情況,立即稟報。
“這怎麼行?現在一共幾位御醫?再多請幾個。”薛妍穗道。
“娘娘,除了輪值的兩位奉御、兩位直長,尚藥局剩下的五位御醫都進奚官局了。”張雲棟急忙回稟。
“尚藥局怎麼只剩五位御醫?”薛妍穗驚訝問。
“回娘娘,河東發生疫病,陛下令太醫署遣醫入河東,太醫署調了一批尚藥局的御醫過去。這些日子驟冷驟熱,不止宮裡多人染病,京里各王府、公主府、公卿府等,也有貴人染病,請御醫入府診治。”張雲棟回稟,“旁的不說,昌王府、齊國公府都有御醫成日值守。”
昌王府、齊國公府,薛妍穗莫名的有些心虛,齊國公府薛老賊一直告病,其子薛駿斷了腿還躺在床上,他畢竟還是尚書令,御醫在薛府值守也說得過去。而昌王府的御醫,是陛下親賜的,昌王病了一段時間,帝陵謀刺案發生前後他都病著,除了吳賢妃誣告一事,其他人竟然都沒有牽扯他。吳賢妃已被杖斃,她誣告的事情皇帝壓下了,知曉此事的寥寥幾人沒人敢議論此事。
昌王養了一段時間病,上了病體漸愈請求重回朝堂為君分憂的奏章,皇帝按下奏章,賜了一名御醫入昌王府。御醫為昌王診過脈,說昌王看似病癒,實則病灶未除,還需靜養。
御醫鐵口直斷,昌王只能窩在昌王府養病,形同軟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