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居高臨下的睥睨這位叔父,“朕還活著,你們很失望?”
彭王一張黝黑的面孔血跡斑斑,血污蒙住的雙眼呆滯而痛悔,他怎麼信了皇帝活不長了的鬼話,“臣不敢,不敢。”
皇帝走出鷹狗坊,回到延英殿,宦官稟報,“薛相求見。”
“臣參見陛下。”薛成顫巍巍的行禮,這些日子他一直告病,今日竟入宮求見,韓道輝上下打量,見他瘦了一圈,臉上皺眉多了一層,氣色大不如前。
薛成是為許淮求情的,“許將軍忠君報國,赤膽忠心,臣不信他會私通蠻夷,與彭王同謀,定是有人陷害,求陛下不要被奸人蒙蔽。許將軍鎮戍西北多年,手握重兵,戰功赫赫,若被奸人誣陷,會寒透西北軍將的心。”
說著說著,叩首流淚哭諫,當年先帝因彭王之故,冷落許淮,不肯重用他。後來蠻夷犯邊,朝中出兵,卻是連戰連敗,先帝怒罷三將。彼時薛成得先帝看重,扶搖直上,他知道許淮是難得的將帥之才,連番舉薦,先帝才放下成見,用了許淮。
許淮確是將帥之才,連戰連勝,功勞赫赫,這才鎮戍西北多年。
皇帝劍眉微蹙,薛成對許淮有舉薦之恩,許淮雖鎮戍西北,但家眷留在京中,兩家來往未斷,薛成為許淮求情,於情於理都在意料之中。可他哭諫的這番話,聽入耳里,反而讓人對許淮的猜忌更重。
一位鎮守西北多年,在軍中樹大根深,手握重兵,朝中運送了無數的糧草軍械,這樣一個老將若是謀反,西北危矣。戰事一起,生靈塗炭,而京城與西北並不算遙遠,戰火難保不會燒到京城。更糟的是,蠻夷在側虎視眈眈,內亂一起,再無力制蠻夷。
如此嚴峻的後果,皇帝敢信許淮嗎?
薛成一通哭諫,腫了眼,啞了嗓,讓宦官攙扶著出了延英殿,恰好和薛妍穗碰面。皇帝通宵達旦的處理政事,忙得隨便用些細點果腹,薛妍穗趁著朝臣散去的空檔,提著食盒來延英殿,好巧不巧的撞見薛成。
“孽……女。”
見到薛妍穗,薛成凹陷的臉頰顫動,嘴角翕動幾下,眼神陰狠。看他的模樣,薛妍穗以為他要衝上來斥罵,沒想到薛成推開扶他的宦官,傴僂了腰疾步離開。
薛成走出數步遠,薛妍穗眉梢輕挑,薛老賊看著她的眼神,像要啖肉飲血,十分可怖。
薛妍穗輕輕嗤笑,薛老賊這麼恨她卻拿她無可奈何的模樣,她甚是喜歡。
嗤笑過,薛妍穗邁步進殿,皇帝正在看鋪在案上的堪輿圖,指尖點在西北之處。
皇帝看的入神,薛妍穗在他面前站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發覺。彭王意圖謀反,牽出邊關重將一事,薛妍穗有所耳聞,她苦思冥想,也不記得書里有沒有提過這事,也或許這是她激進行事的連鎖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