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崔氏,奪人夫婿,逼死原配,到頭來一場空,善惡終有報。”
奉恩寺里眾命婦小聲議論著,薛府里,薛成捧著半碗灰白的糙米飯,這碗糙米飯已經涼透了,每咽一口,從喉頭涼到胃腑,往日這樣粗陋的飯食,薛家的奴僕都不吃,而此時薛成卻狼吞虎咽。餓得胃口著火一樣,薛成早已不再挑剔。
與薛成隔了兩三步遠的崔氏,也是捧著碗不顧形象的吞咽,甚至比薛成更不顧形象,婢女沒給她筷匙,她用手抓著吃。
“聽到鐘聲了嗎?是奉恩寺傳來的。聖人誥封先謝氏夫人為秦國夫人,今日在奉恩寺辦法會。”婢女們恭敬而虔誠,“咱們娘娘至孝。”
婢女們一聲聲的說著薛妍穗的好,“娘娘不僅至孝,還仁善,要不然咱們還不知要淪落到哪裡?哪能像如今,咱們沒有幹過壞事的,待薛家案了結,不僅銷了咱們的奴籍,還發一筆銀錢。”
“是啊。老天有眼,娘娘得了尊榮,先謝氏夫人也得了誥封,比裡面那位最風光時還要尊貴。”
“她現在可是罪婦,也配和秦國夫人比?”
婢女們的聲音高亢,薛成手抖了抖,蒼老的臉木著,仍一口一口的扒著飯。崔氏渾濁的眼,卻在聽到謝氏時眼珠慢慢清明,枯癟的臉頰顫動,那個低賤的村婦竟能成了秦國夫人,死後哀榮。而她呢,崔氏看著她布滿凍瘡的手,腫脹粗大,她開始顫抖,這樣扭曲粗糙的手,這樣粗鄙的活著,這不該是她,她是崔家嫡女,她應該錦衣玉食的活著。
“啊,啊。”崔氏癲狂大叫,看向木然的薛成,發瘋似的衝過去,“都是你,我才成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薛成厭惡的將她推倒在地。
崔氏倒在地上放聲大哭,她殺了謝氏,奪來就是這樣一個沒有心肝的男人,她好恨。
……
轉眼進了臘月,宮女、宦官每人都得了新衣,宮裡喜氣洋洋。
謝氏得封秦國夫人,入土為安,薛妍穗放下了一樁心事。而且薛成、昌王都是秋後的螞蚱,就算皇帝病勢突然發作,他們也翻不了身了。薛妍穗對此很滿意。
“娘娘,尚衣局來人送枕頭,不知是不是合您的要求。”
大大小小的枕頭,式樣各樣,做工精緻,薛妍穗看了一遍,有迎枕、靠枕、抱枕,是她想要的,莞爾笑道:“不錯,賞。”
在窗邊放置臥榻,榻上鋪三層錦褥,厚厚軟軟,薛妍穗躺在上面,懷裡抱了個抱枕,悠閒的翻著手裡的書頁。
薛妍穗和濟王妃說了那些寒門士子遇貴女的話本的荒謬,濟王妃樂得不行,拍掌說她原先看著總覺得如鯁在喉,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聽了這席話,如撥雲見日,她可算明白了。濟王妃樂過,也看不下那些話本子了,給書坊管事下令,要換一批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