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教坊司新排了一出小戲,可要宣召?”
薛妍穗半躺在軟榻上,宮女托著她的手,細細的一層層塗上殷紅花汁,“左右無事,宣吧。”
她這個皇后做的實在悠閒,上不用給太后請安,下不用對付嬪妃,除了晚上累些,不對,晚上出力氣的也不是她。睡到日上三竿,無聊了賞歌舞看小戲,不擔心嬪妃爭寵,不操心家族興衰。皇后這兩個一聽就和勞心勞力綁定在一起的兩個字,到了薛妍穗這兒,畫風大變,她做貴妃時如何,如今做了皇后,一如既往的慵貴。
尚衣局日日進奉新衣,薛妍穗愛嘗鮮,尚膳監的范奉御親自去禁苑采了各色野菜,或油鹽炒或和面蒸或焯水涼拌,將山野野菜整治成了美味獻上御案。
薛妍穗愛美衣美食,卻不喜歡那種為了攀比奪異的殘忍做法,譬如用上萬隻鳥的羽毛做的裙子,譬如京中權貴中盛行的一道菜,炙無脂羊。這道菜做法簡單,炙烤而已,稀奇的是取無脂羊,做法極其殘忍,先選五十頭肥羊,一頭一頭的殺死,後被殺的羊看著其他的羊死在眼前,羊驚怖恐懼,羊脂破入肉中,最後一頭羊,則極肥美而無脂。對這些做法,薛妍穗深惡痛絕,宮中禁止出現。
雖宮裡大多數人都慶幸能侍奉這樣一位皇后,但薛妍穗的所作所為,並不符合賢后的標準,她善妒,皇帝不親近其他嬪妃,她也不勸。她愛美,做了皇后她也沒有為了名聲,故意穿樸素的衣衫。
薛妍穗自個也不覺得她是賢后,由著性子活得隨心安適,李玄崧卻覺得她是天下最好的妻,旁的男子若有了這種想法,最多在親朋間多說說,有才的多做幾首詩傳揚傳揚,影響不了太多人。而李玄崧可怕就可怕在他是皇帝,他要天下人都認同他的想法,一心一意的給薛妍穗打造賢后的人設。
這日朝會結束,三位政事堂宰輔留下。
李玄崧以閒話家常般的語氣開口,“朕立皇后,乃是普天同慶的喜事,前日夜裡,卻有一名宮女拜月垂淚,本該嚴懲,皇后卻免了那名宮女的罰,諸卿以為為何免罰?”
三位宰輔都回,“臣愚鈍,請陛下解惑。”
“原來那名宮女入宮十五年,思親欲絕,皇后聞言心中大不忍,思及宮裡入宮多年的宮女並不止這一人,拜伏求朕放兩千宮女出宮。皇后求朕,不為私利,而為宮女,朕甚是感動。”李玄崧感慨道。
三位宰輔十分識趣,“皇后娘娘賢良仁慈,萬民之幸。”
皇帝含笑頷首。
出了殿門,三位宰輔忍不住交頭接耳,“放宮女出宮早有先例,歸功於皇后,咱們這位陛下還是頭一位,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