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並沒有聽到走路的腳步聲,她試探著回頭,慢慢的走到房門口,看到房門是敞開著的,父親把自己吊在了房樑上。
她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尖叫著跑下了樓梯,母親正站在門外跟別人聊天,聽到她的尖叫,就跑上樓去看,去解那根繩子,卻怎麼都解不開。
青鳳當時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噔噔噔跑下樓,跑到灶房裡,一下就撥出菜刀拿上樓去,一刀就砍斷了那根繩子,所有的動作都是一氣呵成……
父親已經斷氣了,臉上的汗刷刷的流,後來母親給了她好幾個耳光,打的她暈頭轉向的:“你為什麼要砍斷那根繩子?你把你父親的命砍掉了你知不知道,這個繩子要慢慢的解開扣子,而不是砍斷,繩子一砍斷他就落氣了。”
她跪在樓板上垂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時候家門挺多的,整個下午,她一家一家的去磕頭:“哥哥,我父親走了,你明天早上來幫忙。”
“叔叔,我父親走了,你明天來幫我忙。”
好幾次,她剛到門口,還沒有磕下頭來,門裡的人就已經哭了,伸出手來拉著她,抱著她說:“不怪你的呀,怎麼能怪你呢?你能懂什麼呀?”
她去公銷社買白布撕孝布,聽到一個老太太說:“我前晚上就看見他了,不怪我那個侄女,她媽怎麼都不該打她,魂都已經走了的人怎麼還能留得住呢。”
她當時想,這家人怎麼也死人了。
結果老太太回過頭來,就是她那個堂姑母,丁鳳蓮的母親。
老太太看到她扯祭丈,愣了一下才問:“你是阿寶嗎?”
老太太眼睛都哭腫了。
青鳳叫了一聲姑媽,泣不成聲:“怎麼辦呢?二姑媽,我就在樓上,我還什麼都不知道,我媽說都怪我。”
老太太摟著她哭,邊哭邊拍著她說:“不怪你啊!怎麼能怪你呢?我前天晚上就看到他的魂了,我還說這人是誰?原來竟真是我堂弟,他自個兒去報信,讓我知道他不在了。”
她頭天晚上一直坐在棺材邊,母親一直在旁邊長一聲短一聲的哭,母親想到白天打了她,又把她抓過去,抱著哭了一回。
她那些日子受盡了譴責和折磨,有來自自己母親的,有來自自己內心的。
從那個時候起她就害怕看到棺材,每看到一次棺材,她都覺得是自己的錯。
所有的人都去了前線,只有她無處可去,玄玲和嬌嬌都走了,她只得與傲雪在星舟裡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