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姐,不用這麼激動。”我小心翼翼勸她。
“抱歉,失態了。”她低下頭,沉默一會兒以後,說:
“好吧,我承認我自己還是有點內疚。如果我當初換一個方式,比如豁出去談一段時間的戀愛,可能就不會讓他牽腸掛肚這麼多年。人總是會對沒有得到過的東西比較執著。”
我察覺到她的語氣變軟,態度也不像之前那麼強硬,猜想是陸先生的死讓她改變了主意。“您得知陸先生的死訊後,有沒有想過去看看?”
楚小姐搖了搖頭。
我是在某一個清晨,起來喝咖啡的時候看到了早間新聞推送。在此之前,他沒有公布過自己的病情,所以對所有人來說都是猝不及防的噩耗。
是的,包括我。即便很多年沒有聯繫,但我還是花了很久才接受故人去世的消息。我意識到了自己的老去,發現死亡開始是懸在我們頭頂的利刃,“明天和意外你永遠不知道哪個先來”。我很傷心,為記憶里那個活潑的男孩子感到惋惜——他人生的結尾沒有像他年輕時候想要的那麼鮮活熱烈,而是躺在病房裡,像一片枯萎的樹葉。
往事如煙,他一死,從前困擾我的那些問題,關於婚姻,關於契約和責任,我可以全都拋之腦後,認真悼念生命中唯一真心喜歡過的男孩。我現在知道我當年的確愛他。
“世事無常。”她說。一支煙燃盡了,她再點上。“我不是有菸癮,只是覺得這個味道很清香。”她對我解釋。
“確實。”我點頭認可,也為自己再續上。
她接著說:“我沒有參加追悼會,也沒有去墓地。我去了一趟橫店。”
橫店那會比較冷,完全不是我們拍戲那會的悶熱,這對我回憶往事有一點小小的阻礙。而我也不能出入劇組,所以只是挑有印象的幾個地方去了一下。
變化非常大。可以說是面目全非。我意識到三十年能夠改變的東西太多了,也許他早就忘了我,我沒必要為了這段虛無縹緲的感情再做一些沒意義的事自我感動。所以我回來了,試著不去想他。
但不太成功。我傍晚在小區里散步,看到路燈,會想起去北歐前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看到湖水,我想到船,又想到給他買過的一個遊輪徽章......他不在了,又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