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去看昏黄的路灯，眯了眯眼，随即一时脑热，咕叽咕叽、半真半假地说起自己被家里赶出来，不过隐去了其中缘由。
他说着说着眼眶陡然发红，蹭在盛迟的身上呜呜咽咽。
盛迟安静地听，最后捏捏他的后颈，像是在安抚一只醉酒的猫咪：回去了吧？
顾之景不要。
他非要坚持再坐会儿。
最后迷迷糊糊地靠在盛迟肩膀上睡着了。
他仿佛有种执念。
觉得明天一出道，他就是大明星了，什么都和过去的自己割裂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那个顾家的小少爷一去不复返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是的。
出道哪儿有那么顺啊。
盛迟叹口气，温柔地把他的大衣的帽子往下压了压。
不过这一次，面对未卜的前途，他心里倒是格外的宁静。
大概是因为终于有人陪他，无论往上往下，无论是好是坏，总有人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扛的缘故了。
盛迟最后不记得两个人是怎么回去的了。
只是直到后来很久很久以后。
他还在怀念。
那天凌晨，空荡无人的街，暖黄色灯光，以及依偎在自己旁边，软乎乎像个小团子一样的顾之景。
那是他前半程艰辛人生中。
拥有过最好的一瞬时光。
第十七章
十月十日，天气晴，宜出道。
上午十点十分，飞跃娱乐官方微博号发布消息，宣布以盛迟为队长、顾之景，江余，许临源为成员，共同组成Color4四人男团出道。
半个小时后，练习室内。
结果出道第一天竟然还是在练习室内度过。
顾之景打了个哈欠，靠着镜子，没骨头似地坐下软成一小团。
昨晚的宿醉让他这会儿有点蔫了吧唧，浑身提不起劲来，小声嘟囔道，这出道和没出道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啊？
他还以为至少会有个隆重的新闻发布会，一大堆媒体采访他们的出道感受，然后咔咔咔的闪光灯打过来，隔天报纸电视以及微博热搜上全是Color4出道的消息。
这是他幻想里的娱乐圈。
然而现实毫不留情把他的美梦击碎。
官博一条微博把流程走完了，接着他们该训练训练，该吃饭吃饭，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顾之景叹了一口长气。
这就是出道吗？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不然呢？
许临源轻笑着打趣他，还能今天就开全球巡演吗，明天就去CMJ拿年度最佳组合奖吗？
顾之景想了想，一哂：至少得有个仪式感吧？
他往旁边看，弯起眼，你说是吧，队长？
刚被选上Color4新队长的盛迟面无表情站定，给他们一人扔了一副腕带，直接避开了这个问题：训练了。
顾之景鼓了鼓脸，小声嘀咕：这么没情趣，我开始后悔选队长时投你那一票了。
当然，实际他那一票也改变不了局势。
因为盛迟这个队长当的，确实理所当然又众望所归。
第一，盛迟二十一岁，是队内年龄最大的。
第二，无论从实力还是资历，他都远超出其他三个人好几阶。
只是有一点。
顾之景一边带上腕带，一边在心里想，到时候作为队长发言的时候，恐怕他就是那种媒体问十句他答一句的类型。
幸好盛迟右手边站的就是他，必要时候还可以帮上一两句。
江余也带好腕带，动了动手腕，非常无奈地叹口气：出道即抠脚，太真实了，这就是内娱男团的生存现状。
太粗俗了。
顾之景全身装备穿好，也没急着起身，继续低头啪嗒啪嗒按手机，礼貌纠正他，还是叫抚足吧。
江余：
有什么鬼的区别。
他看了顾之景一眼，好奇凑过去：马上训练了你刷什么呢？微博？
顾之景立马按下锁屏键，把手机往后一藏：随便看看。
江余噫了一声：不行啊你这，有什么隐私还不给哥几个知道啊！你别也藏着在谈恋爱吧？
盛迟闻言，也跟着看了他一眼。
顾之景打个哈哈应付过去了。
他当然没敢说，他刚刚是在刷官方号出道微博下的评论区。
与他之前所想的相反。
他以为最多就是粉丝比较少，评论二位数甚至一位数的惨状。
没想到却是被之前因出道考核被鸽了之后怨气冲天的大片看热闹路人所占领。
有发出疑问的，有冷嘲热讽的，有来看笑话的，最过分的甚者直接质疑起飞跃娱乐的选人标准。
虽然前不久，飞跃娱乐官方刚刚发了声明，简单说明了以齐望为代表的练习生因自身原因退出公司，也算是给他们留了最后的面子。
但是粉丝不知道。
她们只知道，在大批训练生出走之后，飞跃娱乐跳过出道考核，直接推出了新的男团。
这一系列动作在外面的人看来，的确会让人怀疑，是不是飞跃内部练习生产生了什么矛盾，是不是有黑幕被发现，导致其他练习生愤而离开。
而剩下的这几个，是不是就是公司打算强推的皇族。
真是出师不利。
这才刚刚出道，少年意气风发的锐气瞬间碰了壁。
顾之景垂着肩膀，以至于练习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的。
盛迟瞄到他的状态，没说话。
直到午休的时候，他才走过去，压低声问：不舒服？
他凑得有点近。
顾之景抬眼，忽然慌了一瞬，心跳漏掉半拍，继而才摇头：没有。
盛迟依旧不太放心，顿了顿，正准备继续开口，却被旁边江余一声怒吼猛地打断：靠，谁把我们微博评论区给炸了？！
顾之景动作一僵：
这该来的总要来的。
果然，盛迟闻言侧了下头：什么？
我们评论区被人炸了。
江余骂骂咧咧，今天出道，能不能说点吉利话，不说祝福就算了，竟然还有人在下面问齐望呢齐望呢。我怎么知道，你他妈去问他女朋友吧！
练习室内氛围空前沉默。
很多人都认为，出道就是光明前途的开始，出道就是一切努力的终点。
其实不是。
出道往往才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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