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前面不遠處的便道上,停了輛藏藍色的馬車,一隻修長瑩白的大手正扶著車簾,來不及看清那人的容貌,穆婉秋只見一抹月白色的衣衫一閃而逝,馬車簾已刷地落了下來。
車前一個藍衫童子猛一揮鞭,「…駕!」
馬車緩緩地向前駛去。
穆婉秋皺皺眉,「…他是誰?徐大人好似很怕他。」
正想著,就聽徐大人咳了一聲,「既然有黎公子作保,我就信你一回,三日後看你怎麼求雨…」抬頭吩咐衙役,「來人,把白姑娘請回府衙,好好伺候。」
「好好伺候」四個字落音極重,徐大人生怕眾人誤會了他的意思,再節外生枝。
見眾人兀自護著穆婉秋不肯退讓,徐大人硬著頭皮說到,「今兒既然有人沒戒齋,求雨是不成了,鄉親們都散了吧,三日後再隨白姑娘一起求雨…」對上眾人憤怒的目光,他一哆嗦,「各位官員泯滅了良心,竟拿求雨作兒戲,今日之事,本官一定會給鄉親們一個交代,求鄉親們相信本官一次…」
身陷知府衙門,雖然知道徐大人只是讓她求雨,三天後好給平城百姓一個交代,但身為罪臣之女的穆婉秋,還是膽顫心驚,她頗後悔今天的衝動。
一夜戰戰兢兢,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去,一覺醒來,已經日出三竿,洗漱了一番,坐在銅鏡前,穆婉秋撫摸著銅鏡中細嫩如姣花照水的影像發愣。
她母親是安康有名的美人,她這張臉完全繼承了母親,清麗的讓七月的荷花都失去了顏色,前世被賣入妓院,媽媽一見之下,就欣喜若狂,口口聲聲要把她打造成看起來端莊秀麗,上了床卻妖媚火辣的人間尤物,也因此,她比春香樓別的姑娘多吃了一倍的苦,到底被打造成了大業第一名妓,巨大的頭像貼在春香樓門口做招牌,慕名而來的人趨之如騖…
前世的他是不是也被她這張清麗的臉吸引,才會選中她?
他到底有沒有愛過她?
還是愛過,又被她的妖媚嚇到,從骨子裡就認定了她是天生的淫賤?
「…青樓蕩婦,也配說清白兩字?」
「…奸相之女,青樓之妓,也配!」
他輕蔑的話又響在耳邊,穆婉秋猛閉上眼,眼淚順著眼角刷刷地落下來,她伸手抓起桌上的刀,向臉划去。
如果毀了這張臉,是不是這一世就不會再有那樣的命運?
臉頰柔嫩的皮膚清晰地感覺到刀峰上的寒意,穆婉秋的手微微顫抖起來,這張臉跟了她兩世,她下不去手啊。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穆婉秋猛一激靈,迅速地放下刀擦乾眼淚。
聽到敲門聲,剛要開口,穆婉秋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從包袱里取了些染料在臉上塗抹起來,一瞬間,一張白皙的面孔就變的黝黑,這才端莊地坐好了,沖門口喊道,「進來…」
是奉命伺候她的小丫鬟翠紅端進了早飯,「白姑娘請用飯…」
雖說是被軟禁了,但在府衙後院,穆婉秋還是可以自由活動的,用過飯,她順著一條細長的遊廊,來到後花園,竟是一個荷塘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