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猪!”
“谁让你跟野猪亲近的,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喝了那头野猪的奶水。”
“冤枉——”
“没冤枉,你不吃饭都能长这么胖,一定是喝了野猪奶水!”
“我吃饭了。”
“你没吃,被云卷,云舒兄弟两吃了,可惜我还在碗底给你埋肉蛋。”
“好吧,云彘就云彘,我是猪娃,你就是母猪!”
云娘反手一巴掌抽过去,云昭却跑的不见了踪影,云娘叹口气,重新把筛子放在擀面杖上来回滑动继续筛面。
麦子是云福去集市上粜来的。
粜麦子并不需要用钱,只要把家里的小米驮上几袋子,就能去集市上换取麦子了。
事实上,在乡下,人们并没有多少用钱的地方,粮食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家里没有盐巴了,用两斤麦子换一点,家里想吃肉了,弄一些麦子换就是了。
甚至这几年,连嫁妆,彩礼都有用粮食支付的。
麦子到了家里之后,福伯就让仆妇们淘洗晾晒麦子,弄干净之后,就放到石磨上推。
白花花的面粉从石磨边缘缓缓淌出来,不过,麦子面上还有很多褐色的麸皮,这时候就需要云娘带着仆妇们筛面了,筛选出来的第一遍麦面里有很多麸皮,不过面粉很白,就是粗了一些。
云昭蹲在石磨边上看的奇怪,面粉不是越磨越白,而是越磨越黑!
“我要吃第一遍白面。”
云昭殷勤的向云娘建议。
正叼着烟袋推磨的福伯呵呵笑道:“这是去年收割的新麦子,生气旺,混点麸皮好吃。”
云昭瞪大了眼睛道:“难道不是面越白越好吃吗?”
云娘白了儿子一眼道:“谁家吃头道面?”
“我家吃不行吗?”
云娘眼珠子转了一下俏皮的道:“会被雷劈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云昭就获得了一大碗吃了不会被雷劈的面条。
面条颜色不好看,可是闻味道应该很好吃,上面还加了一些油汪汪的肉臊子,泡发的蘑菇也被母亲切得小小的,金针菜拦腰切断,与肉臊子,蘑菇丁炒在一起,特意加了炝锅醋,酸香扑鼻。
碗很大,面很多。
云昭瞅了一眼母亲的饭碗,叹口气道:“不让我吃就明说!”
云娘吃了一口小米饭淡淡的道:“就是给你做的。”
“我今天刚刚学了‘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这十二个字,你马上就给我一个人做了一大碗好吃的,是在试探我?”
云娘又吃了一口小米饭道:“你孝敬我是应该的,要是不孝敬,我打断你的腿,试探你做什么,你又干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情了?”
云昭摇头道:“没有!”
云娘把那碗面条往云昭跟前推一把道:“那就快点吃,口水都流下来了。”
云昭叹口气,用筷子捞了一筷子面条放母亲碗里,这才准备大快朵颐一下,就听母亲道:“你就没打算给我舀点汤,就让我吃干面?”
云昭咆哮一声很想把那碗面条倒掉……
云娘吃着面条,喝着汤还有功夫对儿子道:“既然知道孝顺了,那就彻底做好。
你要是不说前面的话自己吃了,娘一句都不说你,既然你在乎孝道,那就彻底做好。
看我干什么,快吃啊!”
云昭坚决的摇摇头道:“不了,我还是等你吃完我再吃!免得被你挑刺。”
“你这孩子,这一次是真的,快吃,面都要沱了。”
“你吃完走掉我再吃……”
晚上,云昭再一次坐在桌子边上抄写《三字经》,这已经是他抄写的第三十遍了。
先生说抄写《三字经》是一门硬功夫,偷不得懒,只要把《三字经》抄写百遍,基本上,也就学会了一千多个字。
如果再把《百家姓》《千字文》算上,就可以写文章,作诗了,而三,百,千这三部书彻底会背,会默写,基本上孩子的开蒙就算完成了,以后再学《说文解字》,就属于扩展学问的过程了。
先生不建议云氏蒙童除过云昭之外的人继续钻研学问,毕竟,再往深里学,有些人就会学糊涂,有些人就会学坏,还有些人就会学成傻子。
所以,他会在这些人完成蒙学之后,继续教授他们一些比如《营造法式》《算学》一类的杂学。
他还建议云氏应该重拾昔日的勇武之风,不要将更多的心思用在做学问上。
每每说到这些话的时候,徐先生的眼睛就会微微的泛红,鼻涕也会多起来,经常借着擤鼻涕的功夫,用手帕擦拭眼睛。
当云昭抄写《三字经》抄写到九十七遍的时候,窗外忽然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云昭推开窗户,一股潮湿的风涌进屋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