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遭遇强盗比起来,内贼更加的可怕。
所以,郝摇旗一直没有找到好的工作,或者好的目标,在等了一年之后,他选择了聚众造反。
王自用等人都是杀了当地官员之后才名声大噪的,于是,郝摇旗也就学了那些人的做法,趁夜杀了长安县令,且奸杀了县令的老婆们以及他的女儿。
杀死官员必须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获得大量的钱粮,并以这些钱粮为坐大发展的基础。
可惜,郝摇旗搜遍长安县令的官邸,只搜出银一百七十两,钱四十六贯,头面首饰若干,至于粮食,县衙粮库里仅有存粮两百四十担。
郝摇旗见状不妙,呼喝众人开始搜劫长安县……
身为一个县令,虽然有百里侯之说,原本算的上位高权重,可以横行乡里。
但是,有几种县令却当得惨不忍睹,其中一种,就是县令治所与州府治所同在一地的,比如长安县!
长安县的县衙原本在西安城里,也不知道是哪一任县令无法忍受被忽略的痛苦,赫然搬迁到了城外。
在这里权势确实稍微大了一些,却自由了很多。
虽然比京城里的县令要好上一些,却好的很有限,至少,云昭这个蓝田县令不用被张道理等人当牛马一样的使唤,同时,还被人家把县库搜刮的一文不剩。
郝摇旗招揽的人都是些回乡的边军,这些人但凡能自律一些,也不至于被边军裁撤,回到乡里之后更是无恶不作。
现如今,被郝摇旗撺掇的没了理智,当郝摇旗一刀砍死县令张妙水之后,他们赫然发现,自己完全没了退路。
一路烧杀抢掠之后,就一头钻进了骊山。
张道理亲自签发的清乡文书很快就到了云昭的桌案上。
在这份文书里,张道理深入浅出的给云昭仔细讲述了必须歼灭郝摇旗贼寇群的必要性。
其中对云昭来说最是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不想让延绥兵进入蓝田县祸祸,云昭就必须自己想办法剿灭郝摇旗所部,同时,西安府也会派兵围剿,蓝田县团练必须断绝郝摇旗的骊山后路!
张道理说了很多必须剿灭郝摇旗的大道理,很多大道理对云昭来说都是真知灼见。
只是,他的文书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谈及长安县死伤过千人的事情。
或许,张道理以为,这是小事,云昭一介蓝田知县对长安县的百姓之死,没有多少责任,也没有义务知晓。
“这件事容易,郝摇旗麾下不过千把人,其中他能控制的人手不超过四百。
在长安县抢劫之后,一部分粮草,银两已经被人刮分了,现如今,郝摇旗手中的钱粮并不多,不足以支持这么多人在骊山盘踞。
更何况,骊山在很大程度上算是一座孤山,山上虽然有很多有钱人家修建的别院,以郝摇旗手里的那点兵力,并不足以占领整座骊山。
这样的地方不适合屯兵驻守,时间稍微一长,他的手下就会星散。
我们只要屯兵华胥就能阻绝郝摇旗进入蓝田县。”
云猛,云霄对于郝摇旗造反一事觉得很是诧异,这样的事情在延绥,陕北一地还可以做做,在关中的核心长安县这样做,就实在是不知死活,要知道半个西安府城都归长安县管辖。
“剿灭郝摇旗一定要调动边军回来么?如果必须有边军回来,那么,来的人会是谁?”
云昭想的更长远一点,既然云猛,云霄这样的巨寇都认为郝摇旗不该在这个时候杀官造反,那么,郝摇旗这样做的道理究竟在哪里?
会不会跟陕北那些正在跟官军作战的巨寇有关系?
“这一次郝摇旗起事非常匆忙,咱们家也有人跟着郝摇旗,直到事发,咱家的人也没想到郝摇旗准备造反。
开始的时候还以为郝摇旗不过是想劫掠一番就跑的,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带领众人上了骊山。
不管郝摇旗要干什么,明日,咱家的人就有消息传来,我们到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云霄实际上控制着云氏大部分的盗匪,所以他说的话,分量格外的重。
“华胥那边派人去了吗?”
云昭问道。
“去了,老虎去了,带了八百团练。”
“能确定击溃郝摇旗吗?”
“华胥一带的百姓们也参与了,足足三千多人呢,去年的时候,咱们蓝田县打造了很多武器,都分发给百姓了,现在一个个发誓要打死这些来抢粮食的贼寇呢。
莫说几百名贼寇,就算是来了上万人,这些人为了保护自己家,也有死战的决心。
此时军心高涨,我料定郝摇旗不敢来蓝田县的。”
“既然是流寇,那就要考虑到他们的流动性,不敢来蓝田县是应该的,他们会不会进入关山镇或者三原县?”云昭又问道。
云猛摇摇头道:“关山镇上有大明抚民厅,算是要地,那里有一千守军,三原县这几年虽然遭灾,毕竟是关中最富裕的地方,那里的百姓勉强能活,不会跟贼寇走的。
郝摇旗自陷死地,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云昭想了一会突然问道:“这段时间还有谁造反了?我是说我们附近州县还有谁造反了?”
“乾县高一功,扶风左金王贺锦!都是一些小毛贼,成不了气候。”
云昭瞪大了眼睛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些人都是在不适合造反的时候起兵造反的吗?”
云霄皱眉道:“很快就会被剿灭,就算当地官府绞杀不利,只要边军到来,这些人就会束手就擒。”
云猛笑道:“总归是要被剿灭的,谁来剿灭有什么关系?”
云昭在脑海中复习了一遍地图,又回忆了一下自己模糊的记忆,不由自主的道:“王自用,王嘉胤,高迎祥这些人恐怕是要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