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完了?”
“不然呢?县尊总不能拉他们去坐牢吧?到了牢房里,吃的还不是蓝田县的粮食!
不过呢,也没有人抱着打秋风的想法去云氏借钱,倒是一些想发财想疯了的才会去云氏借钱,借了云氏的钱还不上,还被云氏给免掉了,这可是丢祖宗脸的大事。
以后别说从别人手里借钱了,就算是给人家当奴仆人家也不要,在蓝田县也就没脸活人了。”
史可法叹息一声道:“果真视钱财如粪土的枭雄啊。”
马车来到蓝田县中心街区,就停下来了,史可法饶有兴趣的瞅着几个身穿皂衣,头戴小帽,手里拎着一根一尺半长的短木棒的汉子暴躁的指指马车。
马车夫就连忙点头哈腰的赶着马车向左边的场子赶去。
“再不给挽马戴上粪兜子,爷爷让你把马粪都吃下去!”
听着皂吏们粗野的叫骂声,马车夫小声嘀咕道:“这些黑狗子们怎么就不去喝马尿!”
史可法皱着眉头道:“怎么不走了?”
马车夫连忙换了一张笑脸道:“马车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就是步行区,不准马车进去。”
“这是为何?”
“人太多咧,官府说马车堵路呢,依我看,就是给那些啥都没有的流民找活计干呢,外面的东西要进去,要独轮车推,人背呢,里面的货物要出来,也得是独轮车,人背呢,狗日的,有钱都不给我们赚。”
史可法不明白这些市井上的内情,似懂非懂的带着老仆下了马车,结了车钱,就沿着车夫指引的大路慢慢走进了蓝田县的闹市区。
九月里的蓝田县依旧燥热,今天地上的水多,所以湿气很大,尤其是闹市区里的行人摩肩接踵的,潮气蒸腾,宛若蒸笼。
走不了片刻,史可法与老仆二人浑身被汗水湿透了。
老仆连声道:“老爷,我们赶紧落店吧,换一身衣裳再去寻找卢老爷,您这样去不好看。”
史可法摇摇头道:“再走走,找卢兄的事不急,这蓝田县还真是有意思,我们再看看。”
说罢奋力从人群里挤出来,与老仆两人又向不远处的楼阁走去。
“史可法之所以要来找卢象升,完全是因为他已经调任南京,成了应天府尹,位高权重,想请卢象升去帮他。”
听了钱少少的禀报之后,云昭咦了一声道:“他倒是目光如炬啊。”
钱少少道:“这种人已经很难得了,知道自己才能不足,还知道找高人帮忙,看来这家伙能成顺天府知府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既然敢带着一个老仆来我蓝田县,在这里我们不好动手,出了蓝田县,我以为可以下手了,保证干的干干净净不留手尾。”
“怎么又起杀心了?”
“不杀不成啊,对大明有用的人我很想全部干掉。”
“你连曹化淳都没有干掉呢,先干好上一件事情再说!”
“曹化淳现在居住在皇宫里,你让我们怎么杀?进城的密谍们针对曹化淳制造了几桩事端,想把这个已经致仕的老宦官引出来杀掉,结果,人家就是藏在皇宫里不出来,我有什么办法?
干掉这个不难!”
云昭将毛笔放在笔架上,轻轻合上文书递给了杨雄,对钱少少道:“这个人留着吧,本来好人就不太多了,能多留一个就多留一个。”
“当年项羽在鸿门没有杀刘邦造就了千古恨事。”
“我乐意!”
云昭瞟了钱少少一眼,继续埋头公文之中。
卢象升站在人群里笑吟吟的瞅着汗流浃背的史可法,眼瞅着他们主仆如同两个乡巴佬一眼看什么都惊奇,没有上前,只是不疾不徐的跟着他们。
他的朋友不多,史可法绝对算得上一个知心朋友,他也知晓在他入狱的时候史可法是如何为他上下奔走的,如今,在蓝田县再看到史可法,竟然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第030章 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们
史可法非常的忙碌。
他在询问粮价,询问布匹价格,询问所有跟民生有关的物价,不仅仅如此,他甚至邀请了集市上的税吏喝茶,询问蓝田县的税收。
集市上的税官针对的是那些小商贩,不管你卖什么,卖多少,只要是自家产的,通通需要缴纳两个铜钱,税吏也是一个懒散的,把一个大箩筐丢在收税点,任凭小商贩往箩筐里丢铜钱,丢两个铜钱,就顺便从签筒里拿走一根红筹。
史可法看了许久,没看见有人偷奸耍滑。
税吏有些嫌弃的瞅着史可法道:“放心,就算没人看着,也不会有谁偷漏,这两个钱是要用来给他们搭建遮雨,遮阳棚子以及运送废物,跟清扫街道的费用,早点建成,对他们有好处,如果钱多了,还要在这附近修建两间茅厕。
他们的露天摊子就会变成有编号的半露天商铺,以后就能长久经营下去,傻子才会逃这点赋税呢。”
史可法神情凝重。
这种小事情云昭一定是不会理睬的,这说明在云昭手下有一大批可以使用,且非常能干的小吏,一个能把偌大的一个市场管理的井井有条且不断变好的人,也仅仅是一个统管十个人的撮尔小吏罢了。
税吏不知怎么的就跑了。
史可法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面目丑陋的青衫年轻人从街道另一边走过来了。
一边走,一边跟街道两边的商家打招呼,似乎对这里的每一个商家都极为熟悉。
路过猪肉摊子的时候,他会仔细检查猪肉,而壮硕的屠夫则显得战战兢兢的,在一边陪着笑脸,眼看着丑陋青衣少年人取过屠刀切割了几块猪肉,点点头,屠夫这才站直了身子,开始夸耀自己的好猪肉。
“郑屠,有虫,或者病死的猪要是敢拿出来卖,你家祖传的营生可就算是到头了,你也会进大狱,别说我没有把话说在前头。”
别看这个青衣人年轻且丑陋,可是说起话来却威风凛凛,比他胖大一半的郑屠刚刚直起来的腰再次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