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就极为麻利的将黄鼠狼的双手锁住,抖一下铁链子,黄鼠狼就摔倒在地上,引来一片喝彩声。
雨头来的凶猛,去的也迅捷。
当外边的瓢泼大雨变成了细雨绵绵,壮汉衙役就朝城门洞子里的人拱拱手,就拖着垂头丧气的黄鼠狼离开了城门洞子。
很快,其余的摊贩也推着自己的独轮车,离开了,都是忙碌人,为了一张张嘴巴,一刻都不得安闲。
因为下雨,进城出城的人很少。
只剩下蹲在地上的冒辟疆跟那个买坛子鸡的。
“这位相公,我以后不敢再骂老天爷了,也不敢把坛子鸡卖三十五文钱了。”
冒辟疆呆滞的瞅着这个买坛子鸡的一言不发。
卖坛子鸡的推起独轮车,发誓赌咒般的再一次跟冒辟疆说了自己的誓言,最后还加了“真的”的两个字,有说不出的真诚。
就在这一刻,冒辟疆很想跟着这个卖坛子鸡的一起去卖坛子鸡!
等空荡荡的城门洞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开始疯狂的大笑,笑声在空空的城门洞子里来回回荡,久久不散。
人激烈的大笑的时候,眼泪很容易留下来,眼泪流出来了,就很容易从笑变成哭,哭得太厉害的话,鼻涕就会忍不住流淌下来,假如还喜欢在哭泣的时候擦眼泪,那么,鼻涕眼泪就会糊一脸,加深别人对自己的同情。
冒辟疆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在哭,还是在笑。
下山短短两天,他就发现自己所有的预测都是错的。
襄阳人回襄阳纯粹就是为了扩张家业,没有别的不好的隐情在里面,那个卖坛子鸡的就活该被骗子教训一下,那些看热闹的小商贩跟衙役,就是不满他胡乱做生意,才给的一点惩罚。
那个骗子活该被衙役捉走,绑在万年县县衙门口示众七天,为后来者戒。
错的永远是自己,自己以为正确的东西以前在江南屡试不爽,在关中,却预测一次,就错一次,而且错的离谱。
到底是这世道不对,还是我冒辟疆不对?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就在冒辟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扪心自问的时候,一面翠绿色的手帕伸到了他的面前,冒辟疆一把抓过来用力的擦拭眼泪鼻涕。
手帕上有一股子淡淡的幽香,这股子香味很熟悉,很快就把他从激烈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睁开朦胧的泪眼,抬头看去,只见董小宛就站在他的面前,白净的小脸上还布满了眼泪。
一阵强烈的羞耻感从冒辟疆的尾巴骨一瞬间就窜到了头发梢。
他愤怒的将手帕丢在董小宛的身上嘶吼道:“这下子你满意了吧?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董小宛颤声道:“郎君……”
“滚啊,快滚……”
冒辟疆双手胡乱挥舞着,这一刻,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董小宛!
“郎君”董小宛扶住摇摇欲坠的冒辟疆。
冒辟疆却甩开了董小宛,一个人疯子一般冲进了雨地里,双手高举“啊啊”的叫着,不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第180章 不好色的云昭
冒辟疆大病一场。
好不容易活过来之后,人瘦的可怕,甚至比他当驴子的时候还要瘦。
这场病对冒辟疆来说非常的凶险。
最麻烦的时候,他的高热不退,且昏迷不醒,玉山书院最好的大夫认为他存活的几率不超过三成。
但是,六天后,这个人硬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方以智,陈贞慧作为他的好友,非常的合格,两人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他足足六天六夜。
可是,这家伙醒来的第一反应,却是瞪着因为身体消瘦,从而显得奇大的两个大眼珠子对每天来看他一次的董小宛道:“辛苦你了。”
董小宛哭得很厉害,冒辟疆却笑得很开心,方以智,陈贞慧非常的烦恼。
病愈之后,冒辟疆先是狠狠地洗了一遭热水澡,水很烫,能把全身弄成煮熟螃蟹的颜色,他不在乎,在里面泡了良久,又麻烦方以智,陈贞慧帮他搓了身。
所以,他从书院澡堂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很干净,就是衣衫显得有些大。
“我本来准备等病好了,就娶你,后来又觉得不合适,你在明月楼待得好像很愉快,听说你正在整理龟兹古乐,准备将佛音编练入你的曲子里。
这很好,现在嫁给我你的心血就白费了。
那就等两年,正好我也有事情去做。”
董小宛哭得更加厉害了。
冒辟疆烦躁的道:“哭什么哭,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着话就从脖子上解下一枚玉坠塞给董小宛道:“这是信物。”
方以智,陈贞慧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两个知道冒辟疆脖子上的那块玉坠子的来历。
这东西在他们家非常重要,冒辟疆即便是在当驴子的时候,宁愿被那些混账折磨的死去活来也不肯放弃这东西,现在,却轻飘飘的给了一个歌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