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房子的地段其实还不错,在巴黎来说是更是难得,与一河之隔的穷人区相比,白房子这边的生活又安全又安逸,贝拉很想一直住在这里,只是笛卡尔先生看样子就要死了。
贝拉想到这里,心情就变得很差,抬手摸摸眼睛,顺便擦掉了一些眼泪。
她不想回到葡萄园去摘葡萄,她讨厌葡萄园里那些葡萄腐烂的气味,更不喜欢赤着脚才在粘稠的葡萄浆汁上,当然,那些粗俗的酿酒工更是她讨厌的对象。
“如果笛卡尔先生一直活着就好了……”
贝拉抽抽鼻子,对这大太阳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结果,篮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板栗撒了一地,立刻,就有七八只松鼠快捷的从树上跑下来,偷窃她的板栗。
就在贝拉驱赶松鼠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请问,这里是笛卡尔,勒内·笛卡尔先生的家吗?”
贝拉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张温和的脸,以及两只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她惊叫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来人取下自己的三角帽夹在肋下,伸出一只带着黑羊皮手套的手把她拉起来,然后笑吟吟的道:“这里是勒内·笛卡尔先生的家吗?”
这个人笑的很好看,就像……总之贝拉没办法形容,她的心跳的很厉害。
“是的,这里是勒内·笛卡尔先生的家。”
来人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就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绘着雏菊的纸张递给贝拉道:“请您务必将这一份文书送达勒内·笛卡尔先生手上。”
贝拉接过文书,这才有机会打量眼前这个笑的很好看且披着一件黑披风的男子,在这个男子身后的街道上还有三辆黑色的马车。
马车的车门上镌刻着金色的雏菊图案,一队火枪手守卫在马车的周围,不过,他们没有肩带,看样子不属于国王,也不属于红衣主教。
“请稍等。”贝拉迅速钻进了屋子。
笛卡尔对屋子以外的事物不闻不问,他正在享受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美妙感觉,这种残酷的事情对他来说完全可以做成一个坐标,以时间为x轴,以生命力为y轴,四个象限则代表着过去,现在,未来,以及——地狱!
人的生命完全可以放在这个坐标上称量一下善恶,或者轻重,大小,也可以说,人一生的意义都能放在里面称量计算一下。
这样的人生才是完美的,才是准确的,毕竟,数学本身就是一个精密的学科。
贝拉不识字,匆匆的来到笛卡尔先生的身边,将这一份文书放在他手里。
笛卡尔扫了一眼文书,就不无讥诮的道:“我还没死,怎么就有人要继承我的财产了?”
贝拉结结巴巴的道:“他们就在外边,还有三辆马车跟一队火枪手。”
笛卡尔皱皱眉头,重新打开文书仔细看了一遍,眼中尽是迷惑之意。
“贝拉,我有一个女儿。”
贝拉高兴地道:“恭喜你先生,她是来继承您的遗产的吗?”
笛卡尔奇怪的看了贝拉一眼道:“不,是我要继承我女儿的遗产,她已经于半年前去世了。”
“啊?”贝拉看看垂死的笛卡尔先生,又不自觉得向窗外看过去。
笛卡尔仔细看了一边文书,还重点看了税务官的徽记,没错,这是一份官方文书,没有造假的可能。
“上面还说我有一个外孙,一个外孙女,一个十岁,一个四岁,我需要继承这整整一万六千个里佛尔的财产,直到我的外孙长大成人,再交付给他。
贝拉,我真的有一个女儿?还有两个外孙?”
贝拉在听到一万六千个里佛尔之后,脑袋就不怎么好使,甚至有一些眩晕——天啊,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
“贝拉,扶我起来,我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贝拉连忙将笛卡尔先生搀扶起来,给他穿上鞋子,戴上帽子,又用斗篷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这才一步一步的挪向大门。
那个笑容很好看的先生,在见到笛卡尔先生出来了,就挥舞一下自己的三角帽道:“日安,笛卡尔先生。”
“威尼斯人?”
“是的,笛卡尔先生,我是威尼斯共和国的治安官蓬乔·哈尔斯,此行前来巴黎,就是为了完成我们对公民安娜·笛卡尔的承诺,将她的一对孩子,以及她的遗产送到她最后的委托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笛卡尔先生这里来。”
说着话,这位自称蓬乔·哈尔斯的治安官就拍拍手,那些火枪手立刻就打开了马车,先是从马车里抱出来一个金发女童,很快,马车里又出来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这两个孩子都直愣愣的看着衰弱的笛卡尔不作声。
笛卡尔也直愣愣的看着这两个漂亮的孩子,嘴唇哆嗦的厉害,至于那个治安官派人从马车里抬出来的十几个箱子,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看着这两个孩子笛卡尔颤抖着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低声道:“上帝啊,我该如何应对呢?”
“先生,真的有好多里佛尔……”贝拉的声音也颤抖的如同风中的树叶。
笛卡尔先生很快就安定了下来,看着那个治安官道:“治安官先生,我都不记得我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您是一个高尚的人,笛卡尔先生,这种事情也只有发生在您这种高尚的人身上才是符合逻辑的,如果威尼斯公民安娜·笛卡尔是一个贫穷的人,我们会怀疑她在犯罪,可是,安娜·笛卡尔夫人在威尼斯是一位以仁慈,善良,聪慧,真正著称的人。
我想,他这样的人不会认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当父亲,更不会在她不幸去世之后,将自己的一对珍宝,以及自己所有的家产托付给外人。
所以,笛卡尔先生,您毫无疑问的是笛卡尔夫人的父亲,同时,也是这两个孩子的外祖父。”
聪慧,睿智的笛卡尔先生第一次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
于是,他用力的摇摇头,看着那两个对他怀有深深戒心的孩子道:“你们真的是我的外孙?”
小笛卡尔用同样警惕的目光看着老笛卡尔,谨慎的道:“你真的就是母亲口中那个浪荡子外祖父?”
“浪荡子?或许吧!我连你们外祖母的名字都不记得,不是浪荡子又是什么呢?”老笛卡尔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股难得一见的红色。
“奥罗拉!何拉·奥罗拉!”
笛卡尔抬起头看着太阳努力的回忆着这个名字,以及自己跟这个有着美丽名字的女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