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眼眶一熱,也回抱住了他:“謝謝,謝謝你,謝謝你。”
趙錦辛撫摸著他的背:“你沒事就好,叔叔也會沒事的。我爸從附近的醫院調了心臟科權威過來,直升機五分鐘之內就會到,如果叔叔的身體qíng況允許,就直接轉院。”
黎朔哽咽著:“……謝謝。”此時此刻,除了謝謝,他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這個男人在他這輩子最脆弱、最絕望、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把他拖出了深淵。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給他黎朔這樣的心靈震撼。
趙錦辛用指腹抹掉黎朔眼角的淚痕,他qiáng壓下心頭的悸動,微微一笑:“沒想到黎叔叔還有這麼楚楚可憐的樣子,你真是……你現在要我摘月亮,我說不定也會答應呢。”
黎朔勉qiáng笑了一下,眼淚依舊在眼眶裡閃爍,只是忍著沒有掉下來。
趙錦辛輕輕吻了吻他的眼睛,柔聲說:“別怕。”
第28章
黎朔把趙錦辛扶了起來,趙錦辛臉色還是不太好,這種突然集中爆發式的消耗體力,肌ròu會受損,短時間內肯定有後遺症。
“能走嗎?”
趙錦辛歪倒在黎朔身上,虛弱地說:“不能,腿好疼,手也疼,全身都好疼。”
黎朔很是愧疚:“我背你?”
“不用了,你扶我就行。”
黎朔扶著趙錦辛坐到了椅子上:“你先在這裡休息,我還要去急救室。”
趙錦辛抓住黎朔的手,把他拉到旁邊椅子上坐下:“你讓我歇兩分鐘,我跟你一起過去,到時候心臟科醫生應該也到了。”
黎朔頻頻往急救室的方向看,他心急如焚,可他知道著急也沒有用,他又不能衝進去幫他爸。他調節了一下呼吸,問道:“你知道爆炸是怎麼回事嗎?”
“聽說是恐怖襲擊,汽車炸彈,爆炸點離你的車只有一公里多。”趙錦辛想起律師大喊著“第七大道爆炸”時,那轟然襲上心頭的恐懼,直到現在還讓他瘮的慌。從公司跑到第七大道的幾分鐘裡,他一直不敢去想黎朔會出事的可能,直到看到這個男人好好的站在那裡,他懸著的心才落回肚子。
這樣的經歷,他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
黎朔握緊了雙拳,抵著額頭,心裡充滿了憤懣。
他爸幾年前突發過一次心臟病,但那次不嚴重,為了身體著想,還是提前從事務所退休了,可又因為閒不住,去給趙榮天當起了財務顧問。這些年飲食清淡、作息規律、堅持運動,看上去非常健康,如果不是今天驚嚇過度再次突發病變,周圍人幾乎都忘了他的病。
在那樣混亂的qíng況下,如果不是趙錦辛突然出現,他真的無法想像後果。
趙錦辛用溫厚的掌心一下一下順著他的背,沒再多說什麼。
休息了兩分鐘,倆人一起往急救室走去,恰巧醫院的高層也帶著心臟科權威專家趕了過來,同時進行急救。
黎朔坐在急救室外,度日如年。
趙錦辛拉過他的手,用兩隻手包住,指腹輕柔摩挲著那溫熱的皮膚。
黎朔此時根本懶得去想什麼邵群、什麼欺騙,他只關心他爸能不能渡過難關,他只知道現在任何人給予的一點善意,都是安慰。
漫長的四十分鐘後,急救室的燈滅了
黎朔站了起來,僵硬地看著醫生推門出來,身體克制不住地顫抖。
趙錦辛緊緊握著他的手。
醫生笑了,“CPR起了很大作用,再加上送醫及時,已經沒事了。”
黎朔一直忍著的眼淚唰地掉了下來,他蓋住了眼睛,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光叔直搓著自己的心臟,又哭又笑。
趙錦辛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他把黎朔攬進懷裡,溫柔拍著他的背:“好了,我都說不會有事的。”
黎朔蹭掉眼淚,輕輕推開了趙錦辛,危機過去了,他才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他調整了一下qíng緒,再次鄭重地說:“錦辛,謝謝你。”
趙錦辛攤開手,露出慡朗的笑容:“願為你效勞。”
黎朔噗嗤一聲笑了。
黎先生還沒有醒,就被運上了直升機,轉去了更好的醫院。黎朔和趙錦辛一路陪著,光叔則回家去接黎夫人。
黎夫人趕到醫院的時候,眼睛都哭腫了,黎朔那時已經恢復了淡定,柔聲細語地安慰他媽。
趙榮天和夫人也趕過來探望。
一口氣折騰到天黑,黎朔才把所有人、事都安頓好。他媽堅持不肯回家,要留在醫院,黎朔哄著她吃完飯,才終於能靜下心來歇一會兒。
他離開病房,坐在茶水間的沙發里,閉著眼睛假寐。
這一層都是高級病房,配套設施堪比五星酒店,因此人又少、又安靜。這一天太漫長、太疲倦了,他感覺自己坐著就能睡著。
突然,耳朵里傳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他睜開眼睛,看到了正走進來的趙錦辛。
“你怎麼還沒回去?”黎朔驚訝道。他以為趙錦辛已經跟父母一起走了呢。
“留下來陪你啊。”趙錦辛坐在了他旁邊,笑盈盈地看著他。
黎朔抹了把臉:“你還沒吃飯吧。”
“沒事,我不餓。我剛才跟教授溝通了一下伯父的病qíng,這次是突發狀況,其實他這些年保養得很好,這次也能恢復過來的,別太擔心了。”
黎朔點點頭:“我爸平時看著挺健康的,有時候我都忘了……”他越說聲音越弱,“這麼多年,我為了追求自己的事業和自由,把他們兩個人扔在這裡……”
趙錦辛揉著他的頭髮:“不要這麼想,你能開闢自己的天地,他們都很為你高興。”
黎朔微微笑了笑。今天發生的事,讓他重新考慮起自己的決定,當時一意孤行要回國,其實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擺脫他爸的蔭澤,如今他已經用十年時間完全地證明了自己,而父母日漸老去,他如果還隔著太平洋盡孝,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想了想,問趙錦辛:“你也是獨生子,叔叔把你派回國,不會捨不得嗎?”
“當然會,但我的經驗是,有點距離反而讓我們更親密,所以我時常不在美國,但我也經常回家團聚。我小的時候,他們對我保護過度,讓我產生了非常qiáng的逆反心理,所以我喜歡探險,喜歡極限運動。”趙錦辛邊笑邊搖頭,“我總是想證明自己即便再接近危險,也能全身而退,小時候真是特別幼稚。不過正是因為有那樣的時期,我父母才放鬆了對我的管制,我也更理解他們。所以你不用為以前的決定自責,因為有一點距離和思念,相處起來會更融洽和包容。”
黎朔靜靜地看著趙錦辛,雙眸在黯淡的燈光里顯得異常明亮。黎朔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男人了,撒嬌賣嗲的是他,虛偽騙人的是他,今天那個從天而降、拼盡全身力氣幫助自己的,也是他。
趙錦辛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是把真實的自己隱藏在了面具後面,還是這每一面其實都是他,只是會隨著對象和qíng緒而改變?
趙錦辛眨了眨眼睛:“gān嘛這麼看著我,是覺得我今天實在太帥了嗎。”
黎朔笑道:“真的很帥……”他頓了頓,“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