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松撇了撇嘴,“其他地方的土,都沒有小興安嶺的黑土好吃。”
穆飛摟住他的脖子,寵溺地笑著,“你說是就是,既然不能紮根三年,我們就每過一年換個地方好了,不管去哪裡,我們都在一起,所以我不覺得寂寞。”
魔鬼松悄悄擠進穆飛懷裡,把腦袋頂在穆飛的肩窩處,手指輕輕繞著穆飛的頭髮,一圈又一圈。
穆飛親了親它的額頭,“松松,我知道你很難過,對於樹來說,只想在一個地方紮根吧。”
魔鬼松點點頭,“我討厭章魚,討厭海。”
“可是你救了很多像叢夏那樣的好人,所有人類都感謝你。”
魔鬼松撇了撇嘴,彆扭地說:“我才不在乎呢。”
穆飛蹭著他的臉頰,“我也感謝你。”
魔鬼松摟住他的腰,“那以後你都會聽我的嗎?”
“我一直都聽你的啊,這個身體是你說了算。”
魔鬼松想了想,“你騙我,你越來越我聽我話了。”
穆飛笑道:“你一定記錯了。”
“沒有吧,上次……”
“你記錯了。”穆飛順著它的頭髮,溫柔地笑著,“我只聽你的。”
“哦。”魔鬼松懶得想了,半眯著眼睛窩在穆飛懷裡,像只貓一樣享受著穆飛給它順毛。濃黑的長髮糾纏在一起,鋪散在雪白的chuáng單上,倆人相對而臥,鼻尖貼著鼻尖,四月的風微拂,將絲絲涼意帶入室內,但他們靠在一起,卻並不覺得冷,只覺得溫暖從心臟的地方往外擴散,就連腳趾尖都是暖和的。
魔鬼松輕聲道:“好安靜。”
自末世以後,大部分的天津市民大批量湧入北京尋求避難,整個城市都快空了,他們住的地方周圍幾乎沒人,每天都安靜得仿佛世界上只能聽到身邊人的呼吸聲,那份安靜,讓人的心都跟著平緩下來。
穆飛小聲說:“是啊,好像世界上只有我們了。”
“好久沒看月亮了。”
穆飛笑道:“我們去看月亮吧。”
魔鬼松從chuáng上坐了起來,一把抱起穆飛,足尖一點就飛出了窗外,院中一顆松樹以ròu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生長,眨眼間就長高了四十多米,倆人的身體連接著樹枝,被送上高空,落在了松樹蓬鬆的樹冠上。
他們躺在樹冠上,握著手,看著墨藍的夜空和漫天的繁星。
魔鬼松說:“今天的月亮不好看,不圓。”
“嗯,但是星星很漂亮。如果泥泥在就好了,我想泥泥了。”
魔鬼松輕哼了一聲,“它和三兒不是快到了嗎。”
穆飛戳著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說:“你吃泥泥的醋啦。”
魔鬼松把腦袋放到了穆飛的胸口,“它總是占用你很多時間。”
“你說泥泥?泥泥從小到大xing格都很酷,既不怎麼撒嬌,也不粘人,它什麼時候占用我很多時間了,我的時間大部分都花在你身上。”
“不對,你要給它準備食物,還要給它梳毛。”
“那也花不了多少時間,泥泥是我養過的最省心的寵物了,不過,有時候我還真希望它能像阿布那麼粘人啊,不然我這個主人當得挺沒存在感的。”
“哼。”
穆飛捏著它的臉笑道:“你gān嘛吃泥泥的醋,我們兩個可是無時無刻都在一起的,我們的心意相通啊,你在想什麼,我在做什麼,彼此都知道,這還不夠嗎。”
魔鬼松小聲嘟囔道:“不夠。”
穆飛露出無奈的笑容。他能感受到魔鬼松複雜敏感的內心,魔鬼松想要的,是和他去一個沒有任何人類和其他動物來打擾他們的僻靜的森林深處,將自己的根系深深扎進地底,感受土壤的芬芳、雨露的甜美、大自然的壯麗與生機,他們就在那裡安靜地生活著,以巍然之姿矗立於天地之間,在最接近日月星辰的地方,賞晝夜jiāo替、品人間寒暑,一直一直這樣下去,直至百年、千年,那才是魔鬼松作為一棵樹,所本能嚮往的。無奈魔鬼松這棵樹的心裡,住進了一個人。
穆飛抱緊了魔鬼松,“松松,如果你不想過這樣的生活,我們就回家吧,無論是三年、五年,還是十年、二十年,我陪你在一個地方紮根,永遠都不再移動,我們不用理會寒武意識,就算因此會少活很多年也沒關係,因為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我們都會一直在一起。”
魔鬼松的心臟顫動了起來,他回抱住穆飛,久久沒有說話,內心在經歷激烈地掙扎,穆飛就用那種平靜地、溫柔地思緒耐心安撫著它,他們是一體的,是靈魂的伴侶,是彼此的全部,這種全然沒有秘密的感覺,讓人感到陣陣心悸。
過了很久,魔鬼松才說:“不,我想活著,活久一點,活著就能看到你,和你吃人類的食物。我們到處走走吧,帶我去漂亮的地方,說不定我會喜歡上這樣的生活方式。”
穆飛雙眸閃動著,聲音有些發顫,“真的嗎。”
“真的,等泥泥來了,我們就出發吧。”
穆飛重重親了他一口,激動地說:“好,我們應該先去哪兒呢,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魔鬼松搖搖頭。
“我們去南方吧,去蘇杭,四、五月正是漂亮的時候,帶你去看看南方的美景。”
“好,不過我討厭海,水又咸又苦,難喝死了。”
穆飛笑道:“好,我們不去海邊。”
魔鬼松想了想道:“不過,海里的東西還是挺好吃的。”
穆飛笑看著他,眼裡儘是溫柔。
倆人緊緊挨著彼此,窩在chuáng上沒頭沒尾地聊著天,不知不覺就手握著手睡著了。
第二天大清早,他們還沒有睜開眼睛,就被一震渾厚如雷的嘯聲吵醒了,穆飛一個激靈從chuáng上坐了起來,魔鬼松不滿地摟住他的腰,把迷迷糊糊地腦袋窩在穆飛的肚子上。
穆飛興奮道:“松松,是泥泥,泥泥來了。”說著就想跳下chuáng。
“你不要走……”魔鬼松小聲嘟囔著,“我困。”
“我不走,我們一起去接泥泥。”
“不。”
“那你先睡著,我去接泥泥。”
“不,你不在我睡不著。”
穆飛哭笑不得,使勁揉了揉魔鬼松的頭髮,“乖,快點起來,泥泥肯定想我們了。”
魔鬼松不qíng不願地爬了起來,一頭黑髮如雲般傾瀉而下,遮住了它半張臉,把那俊美的蒼白的臉映襯得格外讓人動心,穆飛看著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卻覺得那根本不是他的臉,氣質的差異可以讓同樣的五官產生千差萬別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