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洲握緊了拳頭,一聲不吭。
容瀾疲倦地閉上了眼睛,“現在我也許不是你的對手,但你也絕沒有可能困得住我。我不想再提從前,也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吧。”
楚星洲顫聲道:“你說得可能都對,但有一點,我是真的……真的愛你,從小到大。我想要的不是你的臣服,只是你留在我身邊,這一點,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容瀾啞聲道:“你不配跟我提這個字。”
楚星洲眼中一片痛楚,心臟好像被人撕碎了那般難受。他很後悔,他當時用錯了方式,讓容瀾這麼恨他,可是,容瀾不喜歡他,他用何種方式才能得到這個人?有一樣東西你渴求了小半輩子,那麼接近,觸手可及,可就是不屬於你,那種絕望能把人變得瘋狂和不計後果,於是他被無可匹敵的qiáng大力量沖昏了頭,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現在他和容瀾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他簡直不知道還應該做些什麼,他小聲道:“哥,你能原諒我嗎。”
容瀾身體一顫,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楚星洲盯著容瀾的背影,直到那最後一片衣角消失在視線里,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突然不知道這輩子他還可以追求什麼。
容瀾回到房間後,就支撐不住了,顫巍巍地坐在椅子裡,深吸了好幾口氣,他看著自己的手,還在微微發抖著。他感覺得到,楚星洲還在客廳,那股能量波動太過qiáng大,如果靠得太近,甚至會給人以qiáng烈的壓迫感,他現在面對楚星洲,就打從心底地覺得壓抑,曾經被這個人qiáng迫的記憶會瞬間把腦子填滿,讓他感覺自己在楚星洲面前好像是赤-luǒ的,那種羞恥感讓他無地自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星洲的能量消失了。
楚星洲這趟,確實也是為了孫先生而來,容瀾不知道他和孫先生談了什麼,之後,孫先生跟他去了西面。容瀾沒有阻攔,孫先生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意義,他不會為了私qíng影響事關民生的大事。只是孫先生走後,他就更加沒有人可以說話了,有時候恍然間想起來,他可能已經十天半個月沒有跟人jiāo流過,他不願意跟任何人接觸,也就沒人敢主動和他攀談,他覺得,自己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沒有指望地孤獨下去,直到死。
容瀾閉上了眼睛……
三年後
“明主,明主。”
耳邊有個聲音輕輕喚著,容瀾睜開眼睛,看著他的管家,有些恍惚。怎麼會夢見那麼多以前的事qíng?而且居然那麼真實、清晰,就好像剛在眼前發生一般,讓他感覺心裡堵得慌,他淡道:“什麼事?”
“您如果覺得困就去房間睡吧,窩在椅子裡對脊椎不好。”
容瀾坐起身,不知道自己時候睡著了。他看著這個新裝修好的書房,感覺有些陌生。搬到武漢已經快一個月了,為了配合科學院的重建計劃,光明城整個遷移到了這裡,開始新的生活。末日的危機結束了,他反而有些適應不了這樣平靜的生活。
管家續道:“您最近狀態好像不太好,是因為……”
容瀾看著他,“因為什麼?”
管家抿了抿嘴,沒敢往下說,容瀾卻能猜到他想說什麼。前兩天楚星洲來了,呆在武漢不肯走,他不想見,但是那麼個大活人賴在他的地盤上,他無法做到完全不在意,何況還有人成天到他面前匯報楚星洲的行蹤,他的煩躁每天都跟著升級。
管家道:“總之,您還是進去休息吧,您餓了嗎?要不要……”
“不用,你忙去吧。”
管家走後,容瀾嘆了口氣,站起身後,果然感覺腰背有些酸麻,他伸展了一下身體,站在書房中,環顧四周,突然湧上一股無法形容的孤寂感。
他現在該gān些什麼?沒有什麼敵人需要抗爭了,重建工作在北京派來的腦域進化人的主持下,有條不紊地進行,他就像個被供在佛龕上的神像,就是個擺設。很多人在末日危機結束後,都嚮往著開展新的生活,為能在新世界獲得幸福而努力著,他卻不知道他能過怎樣的生活,或者說,他已經不知道怎樣才能獲得所謂的“幸福”,他已經沒有了父母、親人、朋友,這個世界上他曾經作為容瀾的痕跡,幾乎被抹得gāngān淨淨,好像他一生下來就是“明主”一樣,他似乎什麼都不缺,但其實他什麼也沒有。
不,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知道他作為容瀾的過去,參與了他以前的人生,他們彼此能證明對方在原來的文明時代里也曾是普普通通的、有血有ròu的人,而不是不尷不尬的“神”。
可是那個人,卻是他一輩子的yīn影。
容瀾想起了在南海上他們垂死掙扎的一幕幕,想起他看到楚星洲生命垂危時,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想起在基地的那個小房間裡,楚星洲抱著他的腰,時隔幾年之後,再一次叫他“哥”……他腦子亂作一團,他不敢見楚星洲,就是害怕那一聲接著一聲的“哥”,會讓他回憶起太多,會讓他……越來越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書房的門被敲響了,管家去而復返,一臉為難。
容瀾微微蹙眉,“怎麼了?”
“玄……楚星洲,找上門來了。”
容瀾道:“不見。”
“我們一直這麼說的,但他今天就是不肯走。”管家悄悄看著容瀾的臉色。
容瀾的臉沉了下來,半晌,他站起身,往門外走去。到了客廳一看,楚星洲一個人坐在椅子裡,緊抿的唇線很好地隱藏著他的qíng緒,但僵硬的坐姿似乎還是泄露了一些什麼。
聽到腳步聲,楚星洲回過頭,輕輕叫了一聲,“哥。”
容瀾冷道:“我早說過我不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