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產生了一種想要試試的衝動,想要試試……楚星洲所說的,陪他吃飯、聊天,陪他回憶從前,陪他去想去的地方,那樣的生活,會不會讓他獲得一點久違的快樂?在他已經幾乎忘了快樂為何物的現在,他突然又對那種qíng緒有了些嚮往。
楚星洲見容瀾的表qíng明顯有些鬆動了,不僅欣喜若狂,但表面上不敢表露出半分,還是可憐兮兮地抱著他道歉,“哥,我這幾年好想你,每次見到你,我都好想跟你說說話,但你每次都想把我趕出去……我跟你一樣,覺得很孤獨,不知道和誰說話,沒有人能jiāo心,有時候突然發現,很多以前的事想不起來了,心裡就特別害怕,怕有一天我連以前的自己是什麼樣子都忘了。”
這席話正說進了容瀾的心裡,他心裡何嘗不是時不時有這樣的恐懼,他真害怕這麼下去,有一天他會把自己那二十多年的存在從記憶中抹掉,他不禁喃喃自語道:“我也……好多事想不起來了。”
“所以我們經常聊聊天,就能幫彼此想起來。”楚星洲用下巴蹭著容瀾的肩膀,“哥,我記得你以前喜歡吃什麼,喜歡看什麼,喜歡玩兒什麼,那些東西,我會想盡一切辦法送到你面前。”
容瀾扭過頭,怔愣地看了楚星洲兩秒,突然好像清醒了一般,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推開了楚星洲,掩飾地說:“再說吧。”
楚星洲高興地把感冒藥給他,然後殷勤地把溫水送到他嘴邊,餵他喝了下去。
容瀾突然之間不知道怎麼面對楚星洲合適了,他燒還沒退,就躺回了chuáng上,暈暈乎乎地打算繼續睡覺。
楚星洲摸著他的額頭,“沒那麼熱了,你很快就能好了。”
容瀾閉上了眼睛。
“哥。”楚星洲輕聲叫道。
“嗯。”容瀾也小聲地答應道。
“等你好了,我們回趟上海吧。”
容瀾猛地睜開了眼睛。
楚星洲傷感地說:“我回去過兩次,我知道你也回去過,但我們什麼人都沒找到,畢竟四年了,這個結果,我們倆心裡多多少少都有準備了,不過,我還是想跟你一起回去看看,看看我們原來的家、公司、學校,你覺得怎麼樣?”
容瀾點點頭,長嘆一聲,“好。”
楚星洲淡淡一笑,附身在容瀾額頭上親了一下,“睡吧。”
容瀾不自在地轉過了頭去。
那新研製出來的藥效果很好,容瀾第二天燒就退了,楚星洲為了防止自己感冒,也吞了兩粒,晚上趁著容瀾睡著了跟著擠上chuáng,也沒有被傳染。
病好之後,頭腦也跟著清醒多了,容瀾想到這兩天發生的事,略有些尷尬。他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走出浴室一看,發現楚星洲還呆在他房間裡,一點離開的打算都沒有。容瀾忍不住了,“你還不回去?”
楚星洲笑道:“哥,我能不能搬到這裡來住,我現在住的酒店條件比這裡差不多了,不舒服。”
容瀾皺起眉,“你要在武漢賴到什麼時候,覺得不舒服,怎麼不回家。”
楚星洲厚著臉皮說:“不想回去,我回不回去都沒什麼差別,那邊的重建工作有腦域進化人負責。”
“那你也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容瀾不客氣地說。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回上海嗎。”
容瀾怔了怔,似乎在猶豫,他有些後悔糙率地答應了,病好了之後,回想他和楚星洲說過的話,他就感到後悔和尷尬。
楚星洲走了過來,“哥,這才一天時間,你不會忘了吧。”
“我沒忘。”容瀾想了想,“過段時間再說吧。”
“為什麼要過段時間?等天氣冷了出門就更不方便了,你現在跟我一樣是閒人,有什麼好等的?”
“我還有……”
“你根本就沒事。”楚星洲抓住他的胳膊,直視著他的眼睛,有些難過地說:“你心裡還是希望我趕緊滾是嗎,你後悔跟我說了那麼多話,答應跟我一起回家是嗎。”
容瀾沉默了。
楚星洲咬了咬牙,“我不走,我就在這裡呆著,到你‘有時間’為止。”
容瀾看著他無賴的樣子,嘴角竟忍不住抽動了一下,楚星洲那表qíng,讓容瀾一下子想起了小時候,如果自己因為要學習或者什麼事兒不能陪他玩兒,他就會這麼耍賴,直到自己抽出空來陪他。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他處處包容、關懷的弟弟,已經成長為讓他都感覺到恐懼的男人,時間過得太快,快到他都要跟不上了。他嘆了口氣,“那就去吧。”
楚星洲欣喜地抬起頭,“真的嗎。”
“我往返也不過幾十分鐘,去看看也好。”
“太好了,我們準備點東西,明天就出發。”
“嗯。”
“那我今晚可以住在這裡嗎?”楚星洲殷切地看著他。
容瀾淡道:“讓管家給你準備客房吧。”
楚星洲笑逐顏開。
晚上,容瀾去餐廳吃飯的時候,發現整個餐廳只有楚星洲一個人在等著他,桌子上擺滿了jīng致的餐食,分量都很小,但樣樣都是jīng心準備的,只是看著就讓人感到愉快。
楚星洲一派紳士地笑著,“哥,今天所有東西都是我親手做的,而且每樣都是你愛吃的。”
容瀾走了過去,“你不必做這些,吃什麼都一樣。”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挑嘴挑得厲害,要是飯菜不合心意,你寧願餓著也不吃。”
“你覺得經歷過末世的人,還會在乎東西好不好吃嗎。”他從前的確像楚星洲說得那樣,對吃的東西很挑剔,可在他和楚星洲決裂後的那半年裡,他度過了一段原始人般的生活,有時候甚至直接生吞帶著血的鮮ròu,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早就不可能在吃上面挑三揀四了。
楚星洲笑道:“我以後會把我能找到的所有好東西都給你,你可以繼續挑下去。”
容瀾低聲道:“你做這些,有意義嗎。”
楚星洲笑容僵了一下,但馬上就堅定地說:“有,我只是想對你好。我擁有這種能力,卻沒有一個可以關心、討好的人,難道不是làng費嗎。”
容瀾放在餐桌下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你用在我身上,一樣是làng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