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扶著牆,才險險站穩。
結束了嗎?
結束了嗎?
真的結束了嗎?
他在心裡不斷地問自己,可卻有個細小的聲音在反駁。
不會的,六年多了,兩個人的相處已經形成了慣xing,就好像他們本該如此,就好像他們會永遠如此……所以,怎麼會一下子結束呢?
不會的吧……
如果他現在進去道歉呢?如果他解釋清楚呢?如果……
何故抬起手,重重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走吧,何故,從這裡離開,結束這一切。
可他的腳步卻難以挪動,就好像走出這裡,會要他命一樣。
宋居寒,他要離開宋居寒,他要離開的,是宋居寒啊!那個占據他生命最重分量的人。
從今以後再也碰觸不到了?再也無法擁抱他、親吻他、凝視他?人生中將再也沒有宋居寒?
不……他能行嗎?他能過沒有宋居寒的生活嗎?
何故心臟劇痛,慢慢地靠著牆滑了下來。
屋裡的響聲停止了,何故把耳朵貼著牆,仿佛這樣就能聽見宋居寒的呼吸,就能感受他的存在。
也許這是他這輩子離宋居寒最近的一次了,他沒有勇氣離開。
可他必須離開。
他簡直是用盡力氣呼吸了幾大口,才勉qiáng撐起身體,一步步地遠離了宋居寒……
步履之艱難,一如六年多來他走過的每一步。
何故直接回了家,他狀態太差,沒有辦法工作,把卡裝在備用手機上,他給老闆打電話說自己病了,臨時換了個人去。
然後他蜷縮在chuáng上,腦海中反覆回放著今天早上發生的一切。
越想越痛苦,越想越想不通,他想不通,喜歡一個人這麼美好的事qíng,為什麼同時又能給人帶來如此之大的絕望。
為什麼愛qíng不能只保留美好的那部分,而非要在蜜里摻著血。
也許是因為,他的愛qíng根本不配稱為愛qíng,他只是一廂qíng願。
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何故做了個特別兇殘的夢,夢裡他一直在逃跑,簡直比清醒著還累。
恍惚間,他聽到了敲門的聲音,他從夢中驚醒,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跌跌撞撞地下了chuáng,跑過去開門。
門外卻是莊捷予。
何故怔怔地看著紅著眼圈的莊捷予,心裡一片麻木。
莊捷予扁著嘴,滿臉委屈。
何故嘆了一口氣,有些不知所措。
莊捷予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頭上,何故領會過來,摸了摸。
莊捷予上來抱住了他,何故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聲道:“別耍賴。”
莊捷予恨恨地說;“你可真不解風qíng。”
何故將他讓了進來。
“我餓了。”莊捷予坐在沙發上,哀嚎了兩聲,“我好慘啊,我得罪了娛樂圈大牛啊,我混不下去了,我要死了啊啊啊啊啊——”
“小點聲。”何故揉了揉太陽xué,頭疼。
“我餓。”莊捷予發出小鳥一樣的聲音。
何故實在沒力氣做飯,就燒了壺開水,給他弄了碗泡麵。
莊捷予嫌棄地用筷子挑了挑:“這個熱量很高的。”說完大口吃了起來。
何故已經恢復了平靜,或者說麻木,他看著莊捷予,沉聲說:“他警告過你不要接近我,你為什麼還要接近我。”
莊捷予吸了吸鼻子:“我以為他不會知道的,再說,我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他至於這么小氣嗎。我虧不虧啊,我要真把你睡了也就算了,我還沒睡呢!”
何故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做事不考慮後果,全憑一時腦熱,而且莊捷予說得對,這是多大個事兒呢。
莊捷予擤了擤鼻涕,用力唆了一口麵條,“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好冤枉。”莊捷予可憐兮兮地用手指摳著筷子,“我信用卡欠著好幾萬呢……”
“你打算怎麼辦?”何故沒什麼qíng緒地說。
“不知道……”莊捷予抓了抓頭髮,“其實我家還挺有錢的,但是我爸因為我是GAY,把我打出來了,我就想混出個名堂給他看,讓他後悔去……”說到傷心的地方,莊捷予又開始抽抽搭搭,“我絕對不回家,我就是去賣我都不會去求他。”
何故嘆了口氣:“你不如踏踏實實找份工作。”
“我會什麼呀,我就長得好看會演戲。”莊捷予又狠狠咬著麵條,“算了,想開點也沒什麼,我倒時候去求求老闆吧,宋居寒也不是一手遮天的,我混口飯吃應該可以吧。哎?要不我gān脆去開淘寶店吧,我可以自己當模特呀,可是去哪兒進貨呢……”
何故看著莊捷予不知愁的樣子,心裡好生羨慕,他年輕到不害怕犯錯。
莊捷予吃完一抹嘴,說自己傷神過度要休息,何故無奈,家裡只有一間臥室,他看莊捷予這麼可憐,也不好意思趕他。
莊捷予脫了衣服鑽進被子裡,露出一截大長腿,楚楚可憐地看著何故:“叔叔,你要對人家溫柔哦。”
何故轉身就走。
“我cao你太不給面子了!有沒有同qíng心啊!”莊捷予氣得抓起枕頭扔向何故,沒中。
何故回到客廳,把身體陷入了沙發里,看著前方,眼神空dòng地發著呆,整個人一點力氣都沒有。
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相信他和宋居寒結束了。
宋居寒沒說結束吧……
也許,也許還有一絲餘地?
何故緊緊閉著眼睛,頭痛yù裂。
他刻意疏遠宋居寒,只為了有那麼一天離開時,能灑脫一些、少痛一些,可那一天真的來臨時,他卻又只想逃避。
人怎麼能這麼矛盾,這麼賤?
宋居寒的眼神、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凌遲著他的心臟,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這麼渾噩著挨到了晚上,睡了一覺起來的莊捷予,還想賴在何故這兒過夜,說沒睡他一回就被宋居寒封殺,實在太虧了,好歹要把jianqíng坐實,被何故攆走了。
他現在沒有jīng力對付任何人,任何事,他覺得自己好像廢了。
他就這樣過了三天,將他拉回現實的,是小松的電話。
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他手直發抖,那通電話就好像一個審判,結果如何,他馬上就要知曉。
他鼓起全身的勇氣,接通了電話,聲音沙啞著說:“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