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悄悄擺擺手,無奈地看了宋居寒一眼。
何故拿過掃把,把玻璃碎片掃了起來,邊掃邊道:“發什麼火呢,是不是暖氣太熱了。”
宋居寒惡狠狠地說:“當初是他們三番兩次來求我上節目,現在出了事就敢把我的部分剪掉?!吸大ma的又他媽不是我!”
“尾款已經付了,只是為了避嫌……”
“避他媽比的嫌!”宋居寒怒不可赦,一腳蹬在沙發上。
何故看著宋居寒狠戾的樣子,在心裡嘆了口氣。
慢慢地,宋居寒會愈發體會到排斥、冷遇、疏離,這個自出生起就備受關注,四歲登上VOGUE封面,以美貌和家世在世界範圍內虜獲無數粉絲的天之驕子,生平第一次遭遇這樣的重挫。平日裡眾星捧月,如今那些捧著的人都做鳥shòu散,恨不能和他劃清界限,曾經歇斯底里喊著愛他的粉絲,在網上將他罵得狗血淋頭,原本滿得排不開的工作,恨不能跪著送上來的錢,現在全都沒了。
這樣巨大的落差,宋居寒再怎麼偽裝,也無法看起來豁達,他心裡堵著多少憤怒、不甘和怨氣,完全可以想像得到。
然而這很可能只是個開始。如果風頭過後,宋居寒不能東山再起,他就會被這波làngcháo狠狠拍倒,再也站不起來。粉絲是最珍貴的,但也同時是最廉價的,他們喜新厭舊的速度太快,宋居寒一輩子身在娛樂圈,很明白這個道理。
小松小聲說:“寒哥,宋總讓你低調一段時間,再過兩個月,就會慢慢給你造勢,你放心吧,你很快就會回去的。”
“造什麼勢?現在一堆人罵我,回去也就是被罵,媽的那些人算個鳥東西。”宋居寒仰在沙發上,煩躁地揉著眉心。
“找公關團隊洗白啊,輿論是可以引導的,寒哥你不用擔心,現在他們敢把你的鏡頭剪掉,以後還會哭著求著加回去。”
宋居寒抿了抿唇,qíng緒並沒有好起來。
何故低聲道:“你們做錯了事,接受懲罰和監督是應該的,別生氣了,小松說得對,你的忠實粉絲很多,你肯定會再起來的。”
“誰稀罕。”宋居寒冷哼道,“老子的錢一輩子都花不完,我只是喜歡唱歌而已。”
“來陪我做飯吧。”
宋居寒沉默了兩秒,真的站起身,跟何故去廚房了,留下小松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
何故洗菜切ròu做飯,宋居寒就在旁邊黏糊地跟著,像只圍著主人腳邊轉悠的貓,看著看著,就忍不住去抱住何故,又親又蹭。何故一頓飯做得比長跑還累。
第二天,司機來接上他們,送他們去了一個遠郊的農莊。
那裡山清水秀、空氣宜人,環境好的不像在京城,為了避免有人騷擾,宋居寒把整個農莊包了下來,只留了工作人員。
何故在那裡度過了也許是他這輩子最悠然自得、最輕鬆快樂的假期。
他們釣魚、散步、爬山、燒烤、打球,儘管初chūn還稍微有些冷,但他們玩兒很盡興。
宋居寒表現得溫柔多qíng,讓何故有一種倆人在熱戀中的感覺,他那幾乎被凍結成冰的心,終於有了一絲暖意,他甚至又不要命地想,萬一,萬一他們就真的這樣走下去了呢。
萬一有萬一。
倆人在農莊待了一個星期,宋居寒被宋河的電話催回去了,何故也回了市里。
他去房子那邊看了看,大概是因為給足了錢,又有點jiāoqíng,裝修公司的進度很快,再一個星期就能jiāo工了。
他看著已經初見雛形的房子,感到一絲心安。中國人普遍有著深植入骨髓的安居樂業的觀念,只有屬於自己的房子能給予安定的歸屬感,如今他也體會到了一點。
他想,要是以後賺得多了,就換個大點的房子,他自己倒是隨意得很,主要是考慮他媽和素素可能會來玩兒。
看完房子,他開車回家,經過一條街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他和顧青裴曾經在這兒吃過飯,他心裡一動,打了個電話給顧青裴。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顧青裴的聲音聽著就是還在睡夢中的樣子,何故有些驚訝,像顧青裴這麼自律的人,怎麼會睡到下午?難道是生病了,他把疑問問了出來。
顧青裴打了個哈欠:“沒有,就是最近有點累,昨晚沒睡著,就吃了片安眠藥,睡到現在。”
何故皺眉道:“顧總,你怎麼了?狀態好像很差。”
顧青裴沉默了一下:“我離職了。”
何故驚訝道:“什麼?”
顧青裴輕嘆了一聲:“你在哪兒?”
“我在……我房子在裝修,我現在住酒店。”
“你來我家,陪我喝酒吧。”
何故毫不猶豫道:“好。”
顧青裴說了地址,何故調轉車頭,往他家開去。
何故第一次來顧青裴家,那是個地段很好的小區,都是大戶型,他乘電梯上了樓,按下了門鈴。
門鈴響了好久,才有人來開門,何故看到顧青裴的樣子,驚了一驚。
顧青裴沒戴眼鏡,頭髮凌亂地搭在臉側,顯得比平日年輕了好幾歲,最讓何故吃驚的是,他從未見過顧青裴頹廢的樣子。
“來了,進來吧。”顧青裴又打了個哈欠,“不好意思,讓你看到這幅樣子。”
“顧總,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顧青裴苦笑道:“還好,沒什麼毛病。”
他去冰箱裡拿了幾瓶啤酒,拋給了何故。
何故接過啤酒放下了:“你吃飯了嗎?”
“沒有。”
“我做點吃的,咱們邊吃邊喝。”
顧青裴一頭栽倒在沙發上,悶悶地說了一句“好。”
何故忍不住又看了顧青裴好幾眼,這樣的顧青裴實在讓人大跌眼鏡,他肯定是碰到了非常麻煩的事吧。
何故進廚房看了看,冰箱裡幾乎是空的,最後他勉qiáng找出幾樣食材,煮了兩碗熱騰騰的面。
他端著面來到餐廳,見顧青裴已經洗了臉,整理了頭髮,也戴上了眼鏡,有了些平日裡的斯文穩重,但那濃重的黑眼圈還是讓他看上去很疲倦。
顧青裴自嘲地笑了笑:“我今天的樣子你可別說出去啊。”
“不會的。”何故把面放到顧青裴面前,“我估計你好久沒吃東西了。”
顧青裴點點頭,抓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何故一手拿筷子,單手拉開啤酒的拉環,喝了一口:“顧總,你這樣挺讓人擔心的。”
顧青裴抓起啤酒,和他碰了一下:“放心吧,人生嘛,總有沉浮,我能自我調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