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笑了笑:“是嗎。”
“真的,又客氣、又好說話、又大方。”周賀一抿了抿唇,“長得還帥。”
“謝謝,你也是個很好的司機和嚮導。”
“如果我以後去中國,可以找你玩兒嗎?”
“當然可以,歡迎你來。”
倆人上了車,往科隆開去。
路上,何故發現,周賀一的車載音樂里,一首宋居寒的歌都沒有了,一路上,這個年輕人的細心周到,已經讓他覺得很愉悅,這種善意的體貼更是讓他心生好感。
周賀一見何故今天格外沉默,就變著花樣的找話題:“何先生,何先生。”
“嗯?”
“德國的高速不限速的,現在車這麼少,你想不想體驗一把極速飛車的感覺?”
“好啊,這車能開多快?”
“二百二不成問題。”
“來。”何故拽了拽安全帶,很牢固。
周賀一換了一首勁爆的重金屬搖滾,“喲嚯”了一聲,一腳油門催到底,那輛別克商務車飛一般躥了出去。
何故嚇了一跳,他這輩子都沒做過這麼快的車,心裡多少有些緊張,即便是經過減速玻璃的處理,前方的視覺效果依舊讓人感到心驚,若是扭頭看側邊的窗戶,外面的風景飛馳著倒退,車身好像都飄忽了起來。
何故握緊了拳頭,全身毛孔都炸開了,緊張歸緊張,害怕歸害怕,可那種刺激也是前所未有的,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周賀一也跟著大笑:“哈哈哈哈哈慡吧!”
“慡!”何故豪氣地應和道。
儀錶盤的指針超過了200,倆人沿著空無一車的高速公路飛馳了足足兩分鐘,那種神經緊繃的壓迫感讓普通人無法堅持太久,周賀一慢慢降下了車速。
何故感覺自己後背全是汗。
“呼,過癮。”周賀一吁出一口氣,對著何故露出大大地笑容,“好玩兒嗎?”
“好玩兒。”
“世界上好玩兒的事qíng多著呢,有什麼不開心的,當垃圾扔掉就行了。中國人不是說嘛,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那gān嘛不開心的過,難道不開心就能解決問題嗎。”
何故低笑兩聲,他居然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男孩兒教育了,真有些不好意思。但周賀一說得句句在理,他開始還有些後悔,花這麼多錢,跑到這麼遠、這麼陌生的地方,究竟能得到什麼,現在他覺得他來這一趟很值,世界上有這麼多新鮮有趣的事物等著他去體驗,他何必把眼睛總掛在一個人身上,他明明可以試著從其他地方獲得喜悅、充實與滿足。
到了科隆,他們參觀了一天,晚上去唐人街買了很多零食、熟食、泡麵,然後去了周賀一找的那個民宅。
提供客房的是一對在德國工作的義大利夫婦,公司給他們租了間很大的房子,他們把空餘的客房租給遊客賺點零用錢。
這一天,三間客房全滿,除了他和周賀一,還有一對來旅遊的日本小qíng侶。
很巧的是,今天是房主夫婦的女兒過生日,來了一堆大小朋友,房主邀請他們一起參加了party。
何故那天喝了點酒,也壯著膽子和外國人說了幾句話,其實他英文很好,只是容易緊張,聊了一會兒之後,心理負擔輕了很多,也就能順暢地說話了。
周賀一驚訝地說:“何先生,原來你英語這麼好啊,我還以為你不怎麼會說呢。”
“也很久不說了。”何故微笑看著這溫馨快樂的聚會,感到很放鬆。在京城的時候,他時刻覺得空氣壓抑,呼吸不暢,可到了這裡,他再也沒有那樣的感覺了。
party結束後,何故喝得稍有點上頭,但人還清醒。
周賀一扶住了他的腰:“何先生,我送你回房間吧。”
“沒關係,我沒喝多,可以走。”
“上樓梯不安全,我還是扶你吧。”
“好吧。”
這房子很大,可樓梯設計得很窄,周賀一扶著他上樓,倆人的身體撞來撞去,簡直比他一個人走還麻煩,但周賀一總是殷勤熱qíng得讓人難以拒絕。
好不容易到了房間,何故仰倒在散發著薰衣糙香味的被子上,用力舒展了一下身體。
“何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車裡有解酒藥。”
“沒事,沒喝多少。”何故看著周賀一,雙目氤氳,隨意地問道:“賀一,你多大了?”
“21。”周賀一目不轉睛地盯著何故,喉結輕輕滾了滾。
“真年輕……怎麼不上大學呢?”
“不喜歡讀書。”周賀一笑著說,“我喜歡沖làng,我要先工作一段時間,攢夠錢就去世界各地的沖làng聖地挑戰,以後還想開一個沖làng培訓班。”
何故含笑道:“真好。”
周賀一不自覺地在chuáng邊坐下了:“何先生,你呢?你有什麼夢想嗎?”
“夢想……”這兩個字對何故來說,有些諷刺。
他理解的夢想,就是想要的東西、或者想要實現的目標。他一生中唯一qiáng烈想要的,就只有宋居寒這個人,但他卻到最後才想起來,最初他想要宋居寒什麼。他想要的是宋居寒的專一、忠誠、相伴一生,而不僅僅只是他以為能夠滿足他的偶爾的陪伴,那不過是他七年來一步步妥協出來的“將就”,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竟然連想也不敢想最初的渴望了。
因為,宋居寒恰恰是一個永遠不可能在感qíng里忠誠的人,宋居寒是一個自私貪婪的索取者,他從不介意給予,但他的給予換不來他想要的只屬於他的宋居寒,所以他就什麼都不想要了。
過去的七年,他能看著宋居寒流連花叢而裝著無動於衷,是因為他沒有資格管,可最後宋居寒給了他承諾,承諾對他來說是無形的繩索,可對宋居寒來說只是一句屁話,宋居寒甚至還想把他從pào友升級成“qíng婦”,他對著那一眼看不到頭的絕望,反而清醒了。
他清醒地知道,他從宋居寒這裡,永遠得不到他想要的,若是繼續留在這個泥潭,他一定會因為宋居寒永無止境的出軌而變得扭曲、瘋狂,最終毀掉兩個人。
所以他即使阻止了噩夢的發生。
周賀一見何故不說話,有些感慨地說:“他們說年紀越大越會忘記夢想,不知道我以後是不是也會忘記。”
“如果你忘記了,可能是你生活中有更重要的事qíng要去做。”
周賀一笑笑:“也是。”他低頭看著何故,眼神專注,“何先生,你第一次跟我說這麼多話。”
“是嗎,我們不是每天都聊天嗎。”
“那都是我在說,你偶爾答兩句,剛開始那幾天,我還有點怕你呢。”
何故笑了:“怕我gān什麼。”
“你太嚴肅嘛。”周賀一趴在chuáng上,和何故平視,“後來發現你只是話少,人是很好的,沉默也是男人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