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潘智應了一聲。
其實他感覺潘智對這個概念可能一下反應不過來,他們都是在封閉小區里長大的,鄰居就兩種,一棟樓的,一個小區的,前一種點頭之jiāo,後一種掃一眼之jiāo。
旁邊那條街,這樣的鄰居他們都沒太接觸過。
蔣丞輕輕嘆了口氣,有種他是其實是來參加變形記的錯覺。
“有沒有山,去看雪。”潘智一拍巴掌。
“這麼冷的天兒爬山?不怕把你腦子凍上麼,本來就不太能轉得動,”蔣丞說,“沒見過雪啊?”
“比我們那兒雪大啊,”潘智胳膊搭到他肩上,“丞兒,哥帶你去透透氣,不就換了個地兒麼,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換了對兒父母麼,有什麼……這個是有點兒大,我想想怎麼說……”
“行吧,去爬山,”蔣丞被他逗樂了,揮了一下胳膊,“去他媽的有什麼大不了的。”
打完一場球,顧飛覺得身上暖烘烘的,這兩天老睡不醒的感覺總算是消失了,他穿上外套,回頭看了看場上幾個眼神里因為他終於決定走了而充滿喜悅的人:“謝了。”
“不打了?”有人大概出於習慣xing地問了一句。
“要不再來一場?”顧飛說。
幾個人都不出聲了,一臉尷尬。
顧飛笑了起來,一拉拉鏈:“走。”
走出了體育場之後,劉帆蹦了兩下:“沒勁,我都說去體育中心租個場子打了,你非得上你們學校來。”
“你想要多有勁。”顧飛說。
“跟高中生打球有個屁意思。”劉帆說。
“你離高中生也就兩年距離。”李炎斜了他一眼。
顧飛豎了中指伸到劉帆眼前:“一對一你贏得了我,這話你隨便說。”
幾個人都樂了。
“cao,”劉帆拍開他的手,“吃點兒東西去,餓了。”
“我不去了,”顧飛看了看手機,“我回家。”
“回店裡?”李炎問,“今天你媽不是在店裡麼?”
“我帶二淼去體檢,之前去拿了單子,約了今天去,”顧飛說,“她去趟醫院要哄半天,費時間。”
“晚上我們過去玩會兒。”劉帆說。
“再說吧,”顧飛掏出車鑰匙,“我走了啊。”
“你不是一向說走就走的麼,”李炎說,“今兒這麼熱qíng都不習慣了。”
“你就是欠的。”顧飛轉身走了。
日子沒勁,就過得特別慢,但凡有那麼一點兒勁,就嘩嘩的跟瀑布似的攔不住。
潘智帶來的那點兒放鬆和愉悅很快就滑過去了。
“你那堆吃的真不拿了?”蔣丞站在候車大廳里看著滾動的信息。
“我說拿,你現在回酒店給我送過來麼?”潘智說。
“別當真,我就是沒話找話說一句。”蔣丞看了看他。
“那些吃的就是帶過來給你吃的,怕你一時半會找不著地兒買,”潘智嘆了口氣,“說吧,五一是你回去,還是我再過來?”
“我不回去,”蔣丞說,“我說了我不會再回去了。”
“瞎倔什麼呢也不知道你,”潘智說,“那我過來,到時帶班上那幫bī一塊兒過來玩玩,怎麼樣?”
“到時再說吧,”蔣丞靠到牆邊,“本來也談不上有多熟,幾個月不見,誰也未必還願意過來了,這兒也不是什麼旅遊景點。”
“嗯,那到時再商量。”潘智點點頭。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一直坐著的潘智突然站了起來,跟蔣丞面對對地瞪著眼。
“gān嘛!”蔣丞被他嚇了一跳,指了指他,“別上嘴啊!我抽你。”
“擁抱一下。”潘智張開胳膊。
“cao。”蔣丞有點兒無語,張開胳膊跟他抱了抱。
“別忘了我,”潘智說,“我說真的。”
蔣丞輕輕嘆了口氣:“五一來看我,我就不忘。”
潘智笑了起來:“好。”
在開學前的這幾天裡,李保國一共做了一頓飯,其餘所有吃飯時間他都不在家裡。
蔣丞一開始還想試著自己煮點兒麵條,進了廚房看到一堆亂七八糟扔著的鍋碗瓢盆和糊著一層油泥的各種調料瓶子,頓時什麼心qíng都沒有了。
這幾天他把點餐軟體里方圓一公里之內看名字有興趣的店吃了個遍,終於吃到了開學。
頭一天他的新班主任打了電話過來,蔣丞有點兒意外。
“你爸爸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班主任說。
這倒是不太意外了,耳朵不好,還總在牌桌上,蔣丞從李保國打牌的那家樓下經過幾次,每次都是在樓下就能聽到上面的喧鬧聲。
班主任姓徐,聽聲音是個大叔,挺熱qíng,讓蔣丞面對新環境的不安稍微減輕了一些。
去學校報到那天一早就開始下雪,的確就像潘智說的,以前看不到這麼大的雪。
還挺慡的。
進校門的時候他留意了一下四周的學生,感覺看上去都差不多,但同樣都是高中生,同樣都是很多不認識的臉,陌生感卻格外地qiáng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