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字啊。
蔣丞一邊背書,一邊順手在紙上寫著,順著思路寫下一些關鍵的字句,當做是練字了。
要說這個字,還是有一些進步的,他現在起碼能控制著自己在字寫得這麼丑的qíng況下不要連筆了。
一筆一划,雖然丑,好歹能認出是個什麼玩意兒來。
桌上放著一個顧飛同學忘了拿走的筆記本,蔣丞拿過來打開看了看,顧飛的所謂筆記本,基本就是個空白新本子,每一科都拿這個本子放在桌上,裝模作樣地算是給老師一點兒面子。
這本子他要沒記錯的話,從上學期顧飛就在用了,到現在……也就用了七八頁,每頁大概寫個十來行字。
蔣丞以前沒翻過顧飛的筆記本,今天才第一次看清顧飛在本子裡都寫得是什麼,剛看了一句他就樂了。
老魯聲如洪鐘,比下課鈴還提神。
困。
很困困困困困困困困困困困。
過不去這關了。
李炎超了12關,人渣。
忘帶充電寶。
吃餡餅。
不吃麵不吃麵面面不。
人口再生產,人口世代更替,出生,死亡
蔣丞挑了挑眉毛,對於居然看到了跟上課內容有關的東西有些吃驚,大概是趴桌子上無所事事的時候記下來的。
不過就這一句,而且這句後面就是用筆塗出來的亂七八糟的線糰子,一看就是走神了下意識亂畫出來的。
欣賞完顧飛的“筆記”,蔣丞伸了個懶腰,繼續背書。
感覺應該鼓勵顧飛多寫點兒這樣的筆記,他看完覺得心qíng很好,jīng神為之一振,休息的時候看幾眼,估計在這兒坐到晚上三點問題不大。
顧飛腦袋往前一紮,整個臉結結實實地扣到了鍵盤上。
“我cao!”他罵了一句,鼻子一陣酸痛,捂著好半天都緩不過來。
平時他修圖修到半夜也不會困成這樣,今天居然手裡還拿著滑鼠就這麼睡著了,而且睡得這麼入戲,臉砸鍵盤的時候簡直是全qíng投入。
但是這種困跟平時上課的時候昏昏yù睡,要是不玩手機立馬就能睡著的那種不一樣,跟累了一天還要陪著顧淼玩滑板或者跟老媽吵架的那種困也不一樣。
大概是發泄過後的那种放松吧。
鼻子緩過來之後他又摸了摸鍵盤,這麼直挺英俊的鼻樑,沒準兒能把鍵盤給砸壞了呢。
今天的確……算是發泄吧,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跟人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第一次當著人的面哭得這麼放肆和毫無保留,雖然是被蔣丞“bī”出來的,卻還是覺得猛地一陣放鬆。
就像是跨欄的時候,你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跳過去,是會落到對面,還是落到樓下,也不知道你落地的時候是會平安無事,還是會摔斷腿。
邁出步子是最難的,跳出去了就會突然輕鬆,關於接下去會怎麼樣的那些猜測全都消失了。
開口是最難的,一旦說出了第一句,也就沒有了什麼負擔。
關於未來依然無解,說出來了也許只是給對方平添煩惱的這種想法,也都清空了。
明天……顧飛拿出手機點開了四中的貼吧,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又關上了,不用等到明天,今天下午開始,貼吧就應該是已經炸了。
四中的人每天都很閒,每天各種討論層出不窮,連老師談個戀愛都會有人開貼賭會不會分,多久分。
“顧飛會作曲”這樣的新聞,估計能討論一星期。
今天他離開禮堂的時候,想過蔣丞的反應,他不想讓蔣丞失望,只是在貼吧里被人各種感嘆他可以當沒看見,但當所有人驚訝感慨的目光都往他這邊看過來的時候,他還是有些坐不住了。
顧飛居然這麼牛!顧飛居然這麼棒!
那種不斷被提醒著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而且他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避開目光,作曲顧飛四個字跳出來的瞬間,他有一種被撕開了的驚慌。
顧不上去想如果蔣丞看到他離開會有什麼樣的感受,幾乎是在那同時他就逃出了禮堂。
他知道蔣丞準備這個節目準備了多久,又有多用心,他都不敢去想像蔣丞一眼看到他空著的座位時會有多失望。
蔣丞在河邊沖他吼的時候他沒有一絲生氣,也沒有一絲不慡,有的只是無奈,還有心疼。
心疼蔣丞像要抓著最後一點依靠一樣想要抓住他,卻總也得不到能讓他心真正落地的那一點安全感。
他輕輕嘆了口氣,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過了12點了,學霸這會兒肯定還沉浸在複習備考這項偉大的工程當中。
他打算1點的時候再給學霸發消息。
客廳的門響了一聲,老媽回來了,顧飛有些意外,按說這個時間了,老媽應該是在某個男朋友家過夜才對的。
他皺了皺眉,放下手機走出了臥室。
老媽正在門口換鞋,聽到他走出來也沒抬頭:“你還沒睡啊?”
“嗯,”顧飛看著她,“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不回來我能去哪兒啊!”老媽沒好氣兒地說,換了抓著包就往臥室走。
顧飛往她臉上掃了一眼,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臉怎麼了?”
“沒怎麼,”老媽偏開頭,“你忙你的去吧。”
顧飛沒說話,伸手挑開了她的頭髮:“你男朋友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