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禮拜就說過兩次了,那天吃大骨的時候也說了,”李炎一直瞪著他,“我現在單身。”
“哦。”顧飛應了一聲。
“cao,”李炎看了看時間,“我走了,找飯局去了,你死著吧。”
“滾吧。”顧飛說。
李炎走了之後顧飛又發了一會兒愣,轉身進了店裡。
劉立在後門邊兒上生了個爐子,正用炭火烤紅薯,顧淼很專注地在旁邊盯著紅薯。
顧飛覺得這人挺神奇,店裡不讓抽菸,但是可以生爐子烤紅薯。
不過現在店是人家的,那就人家說了算。
“給。”劉立拿了個小碟子把烤好的一個紅薯給了顧淼。
顧淼接過來,沖他躹了個躬,轉身就往外跑,直接撞到了顧飛身上。
“慢點兒。”顧飛扶了她一把。
顧淼把盤子舉給了他。
“你吃吧,”顧飛說,“哥哥現在不餓,不想吃東西。”
顧淼沒動,執著地舉著盤子,一直到顧飛把盤子裡的紅薯拿走了,她才又端著盤子回到爐子邊去等下一個了。
“多懂事兒。”劉立說。
顧飛沒出聲,靠在收銀台邊兒上chuī著手上的紅薯,看著顧淼的背影。
雖然已經跟蔣丞斷了聯繫很久,他卻始終回不到之前的生活里。
他看顧淼,看劉立,看老媽,看鋼廠,看四周的人,跟以前的感覺都不再一樣了。
算了吧丞哥。
說出這句話時的心qíng他已經忘掉了。
蔣丞是什麼樣的反應他也不知道。
也許想揍他吧。
他還沒有跟蔣丞真的打過架,理論上來說,蔣丞不是他對手,但那樣的qíng形里,蔣丞選手也許會爆發出qiáng大的力量。
是麼?
不一定。
那麼犟,那麼囂張,那麼驕傲的蔣丞,面對他生硬而不留餘地的這一刀,也許根本就不屑動手。
顧飛笑了笑。
“是吧,”劉立說,“你是不是也覺得挺逗的。”
“啊,”顧飛應了一聲,他並不知道劉立說了什麼,“我出去轉轉。”
“外邊兒多冷啊,”劉立說,“我發現你身體素質是真不錯,成天上外頭轉悠。”
顧飛沒說話,裹上圍巾走了出去。
他的確是成天在外頭轉悠。
完全沒有目標地轉悠。
他不讓任何人在他跟前兒提蔣丞,但自己的腦子裡時時刻刻都是蔣丞。
他就像一頭焦灼的動物,無法在任何一個地方長時間停留,他得不停地走來走去,因為每一眼看到的,都是蔣丞。
蔣丞只在這裡停留了兩年,卻留下了無數的痕跡,他無論哪裡看,都是蔣丞。
店裡,家裡,路上,這個他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地方,現在每一處,都充斥著蔣丞的氣息。
那些他曾經努力地想給蔣丞的美好回憶,現在全部留在這裡,成為了讓他無法呼吸的疼痛。
他不能待在店裡,他到處轉悠,可是每一步都是滿滿的回憶。
他突然覺得很害怕,不敢去細想自己要怎麼樣在這樣的回憶里一直走下去。
前面是蔣丞租房的那棟樓,他放慢了腳步,抬頭看了看窗口。
一切如常,窗戶關著,窗簾也是拉好的,窗台上那個空的小花盆也還在原地,他還能看到蔣丞從花盆裡拿出小石子兒瞄準他時的樣子。
在樓下站了一會兒,他走進了樓道,慢慢往樓上一步一步地走。
一直走到房門口的時候,他都有種蔣丞會突然衝上來在他屁股上掐一把就跑的錯覺。
他回頭看了一眼,堆滿了雜物的樓道里空無一人,他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平時他每天都會過來收拾,擦擦桌子拖拖地,噴點兒檸檬水。
但上回跟蔣丞打完電話之後他就沒有再來過,現在打開門的時候,屋裡已經能聞到淡淡的寂寞的味道了。
他進了廚房,把抹布搓了搓,回到客廳站了一會兒之後,開始慢慢地擦桌子。
沙發也落了灰,他把抹布鋪在沙發上一下下地拍著,沒到一分鐘就有些扛不住。
抱。
來了來了,丞哥抱抱。
他迅速拿起抹布轉身在茶几上擦了幾下,想要進臥室的時候卻又停下了。
在臥室門口站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之後,他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丞哥無處不在。
丞哥無處不在。
丞哥無處不在。
丞哥不會再回來了。
顧飛打開窗戶換氣,在窗外湧進來的寒風裡擦著蔣丞的書桌。
顧飛,我沒有家了。
他皺了皺眉。
蔣丞的家不在這裡,蔣丞的家也不應該是他。
總有一天蔣丞會有新的家,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