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很擔心因為自己動不了,龐卡要獨自面對這個怪物會有危險……他閉上眼睛,“喀”地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之後,四周陷入了一片安靜,他知道這是龐卡擰斷了那個怪物的脖子。
龐卡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他從有記憶時就只為守護龐卡而活著的目標在這一瞬間化成了粉末。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常飛立刻知道自己不在自己的chuáng上,柔軟的chuáng和包圍在他四周的氣息讓他馬上反應過來,他在龐卡的chuáng上。
胸口很疼,他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嚴重的傷,讓他連呼吸都很吃力。
但他動了動胳膊,還是想下chuáng,他已經有十幾年沒有進過龐卡的臥室,這是不被允許的事。
“別動。”龐卡的聲音傳來。
常飛的動作停下了,聽到了龐卡的腳步聲,接著chuáng上的帘子被掀開,他看到了龐卡的金色面具:“我沒事。”
“我的chuáng讓你不舒服?”龐卡聲音很平淡,看不到他面具之後的表qíng,“小時候不總躺在上面不肯下來麼。”
常飛轉開了視線,這張chuáng他很熟悉,十歲以前,他每晚都躺在這張chuáng上,身邊是龐卡。
那時的龐卡跟他沒有距離,他可以摟著龐卡,枕著他的胳膊,儘管龐卡對他很嚴格,他卻依然可以偶爾耍賴,要龐卡摸著他的頭髮才肯閉上眼睛睡覺。
他懷念那些已經離他很遠的時光,但對於龐卡之後拒他千里的態度卻沒有怨言,龐卡是他的依靠,他的父母,他的朋友,他的歸宿,他可以為龐卡一念生,也可以為龐卡一念死。
“傷很重,有藥也要躺一段時間。”龐卡的手指勾住他胸口的薄毯,慢慢掀開了。
“在這裡嗎?”常飛不敢直視龐卡的臉,視線只能停留在他修長的手指上,看著龐卡的指尖從他的胸口一點點向下划去,他才發現自己沒有穿衣服。
龐卡指尖冰涼,順著他的身體一寸寸滑過去時,常飛覺得體內湧起一陣難以忍受的yù望。
他猛地抓住了龐卡的手。
這是個大膽的舉動,在他看來不能饒恕的舉動。
但如果龐卡繼續觸碰他的身體,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更過份的動作。
龐卡的手他並不陌生,儘管已經很多年沒有再碰過,但抓住他手的那一瞬間,那種熟悉的感覺卻讓常飛再也不想放開。
“長大了啊。”龐卡帶著金屬音的聲音穿過面具傳來,卻沒有抽出手,也沒有動。
常飛克制著自己的衝動,鬆開了龐卡的手,他閉上眼睛:“為什麼?”
“嗯?”
“為什麼騙我?”
龐卡把薄毯拉過來重新蓋在他身上,聲音有些低沉:“騙你什麼。”
“你不需要任何人保護,”常飛不知道自己說出這些話的後果是什麼,他只對之前的場景難以釋懷,“為什麼?”
“你希望我剛才死掉麼?”龐卡聲音突然冷了下去。
“不,”常飛咬咬牙,“你根本不需要我保護你,為什麼要讓我這樣以為,我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你。”
“你現在想死嗎?”龐卡冷笑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
常飛睜開眼,盯著龐卡的背影,心裡被壓了十幾年的各種qíng感再也不能控制,他忍著胸口的巨疼猛地從chuáng上跳了下來,從背後一把摟住了龐卡。
“現在不能死,”他緊緊摟著龐卡的身體,這是他最熟悉也最渴望的東西,龐卡削瘦卻緊實的身體讓他抵制不住地有些顫抖,他埋在龐卡耳邊,很堅定地說,“我要看著你死。”
“躺著去。”龐卡沒有動,只是說了一句。
“不。”
這是常飛十多年來第一次對龐卡說出這個字,不。
龐卡似乎並不意外,對於常飛的反抗他沒有任何表示。
常飛靜靜站在他身後,胳膊還是摟著他,沒有鬆開的意思,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一天。
龐卡讓他離開自己住處的那天,他也是這樣摟著龐卡不肯鬆手,那是他最後一次觸碰到龐卡的身體。
臥室面對大海有四扇窗,都掛著黑色的窗簾,除了睡覺的時間都是敞開著的,龐卡喜歡冰冷的海風從屋子裡穿過。
今天也是一樣,常飛摟著他,寒風從他赤luǒ著的身體上掠過,讓他胸口上的傷痛得更加劇烈,但他不願意鬆手,yù望一但開了閘,再想壓回去,比什麼事都困難。
但當四扇窗的窗簾在同時拉上時,常飛還是鬆開了手,有些吃驚地看著慢慢轉過身來面對著他的龐卡:“你……”
龐卡的臥室里沒有任何自動裝置,他討厭在他最需要放鬆的地方有這些東西,窗簾也同樣,只是最普通而古老的樣子,常飛無法想像窗簾是怎樣在這種qíng況下同時自動拉上的,只是難以置信地看著龐卡。
“還記得訓練時我說過的話嗎。”龐卡的手慢慢抬起來,捏住了面具的邊緣。
集中jīng神,jīng神力量才是最qiáng大的東西。
龐卡的每一句話,都刻在常飛心裡,他沒有忘掉任何一句,這句也同樣,只是他一直沒有明白真正的含義。
“我的代價是什麼,你知道嗎。”龐卡輕輕掀起了面具。
常飛的呼吸跟著龐卡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他看到了龐卡光潔的下巴,龐卡還在繼續,面具從他臉上一點點向上揭開,而常飛卻沒能再看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