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在他身體裡炸開撕裂的感覺很清晰。
納伽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血液從傷口不斷湧出讓他視線有些模糊。
他在下一輪攻擊展開前撐著閃到了旁邊樓的拐角那邊,一顆子彈擦著他的脖子she了過去,脖子上像是被火燒一樣疼痛,這些子彈比島上的要厲害得多,他不敢再耽擱。
沒有停頓,他轉身沿著路往沙左藏身的地方相反的方向跑。
這些人沒有對著他的頭she擊,納伽不清楚他們為什麼會放棄這種可以直接一擊要了他命的方式,他只知道如果是這樣,他還有機會跑掉,他還可以想辦法回去找到沙左。
他呼吸有些困難,喘得很厲害,行動也受到了限制,他已經很久沒有受過這樣的傷,邁出去的每一步都會因為肌ròu收縮而讓血從傷口中不斷湧出來。
疼。
害怕。
他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他害怕自己支持不住,害怕自己支撐不到找到沙左,也害怕沙左落到這些人手上。
槍聲並不大,只是幾聲沉悶地如同重物落地的聲音,但對於沙左來說,這聲音卻震得他耳膜生疼,他知道納伽沒有槍,就算有,也不可能發出幾乎同時發she的幾聲。
他腦子裡一片混亂,納伽和他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他暫時弄不明白,但這一片槍響明顯是衝著納伽去的。
意識到這一點時,他心裡猛地沉了一下,一種說不清的痛苦感受漫了上來。
他不知道納伽是誰,不知道這些人的目標和目的,甚至連自己是誰都還沒有弄明白,但在聽到槍聲的一瞬間,他卻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似的覺得很疼。
他距離槍響的地方不遠,他沒有別的想法,只想快點過去,沒有任何他能清晰想出來的理由,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納伽可能受傷了,他不能讓他一個人,也不能讓他落到這些人手裡。
“追!”有人吼了一聲,“只要目標腦部不受損,可以使用任何方式!”
沙左沒有武器,他很虛弱,儘管他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在支撐著他,能讓他一直沒有倒下,聽到這人吼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沒有猶豫,咬著牙從一直藏身的牆後沖了出去。
他沒有跟著聲音追,而是從另一棟樓前面繞了過去,AS的建築像個規整的棋盤,所有的路都能相通,他對自己沒有信心,但還是需要在最短時間裡找到納伽。
他只能大致判斷納伽的方向,想要從另一條路往跟納伽相同的方向追,希望能夠找到納伽。
納伽覺得自己喘息的聲音很大,快速移動讓血液不斷地從身上不知道多少處的傷口裡湧出來,他的體力在短短的幾分鐘裡被飛速地消耗著。
跑過四個轉角之後,他感覺自己有些站不住了,他沒有足夠的時間恢復調整,他也不打算再調整,因為從幾個不同的方向傳來的腳步聲中他辯認出了沙左的。
沙左的狀態有些奇怪,之前他就能感覺出沙左已經很虛弱,但現在卻依然可以以不慢的速度往他這邊跑過來,用不了幾分鐘,就會碰上這群拿著武器的人。
納伽皺了皺眉,放棄了繼續逃開的計劃,轉頭往沙左過來的方向跑去,對於那些人來說,找到沙左會更有價值。
納伽順著沙左的腳步聲拐過兩個路口之後,在一個十字路口看到了正前方牆邊的沙左。
“白痴,”納伽盯著他說了一句,“走!”
左邊的路口意料之中地出現了追兵,納伽有些著急,捂著傷口又喊了一聲:“走!”
沙左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他知道納伽肯定受了傷,卻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
納伽身上的衣服顏色很深,看不出血跡,但能看出已經被血侵透,而順著指尖一滴滴落到地上的血卻非常清晰。
“算了……”沙左低聲說了一句,納伽不是普通人,他能看得出,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撐得住這樣的傷,可如果不馬上治療,納伽同樣必死無疑,這一瞬間他心裡的感受無法形容。
這樣的場景讓沙左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疼得厲害,他接下去說出的話完全不受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
“你跑不掉的話,”沙左看著納伽,“我一個人跑了還有什麼意義?”
納伽突然伏身跪到了地上,躲開了一次she擊,但同時開槍的不止一個人,他腿上又中了一彈,站起來往沙左身邊跑的時候有明顯的搖晃。
“我帶你走,”納伽咬牙衝到他身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誰也不會死。”
納伽靠近的時候,沙左聽到他喘得很厲害,也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納伽的手失去了溫度,像一塊冰,冷得嚇人。
沙左覺得在自己混亂得找不到任何頭緒的記憶里,應該有過一雙溫暖的手,父母的?還是……
被納伽拉著往前跑的時候,他感覺到手心裡冰冷而濕滑,是血。
血腥味再次包圍住了他。
血腥,身後的腳步聲,納伽冰涼的手,沾在他手上的血和自己身上虛弱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這一切都在提醒著他,跑不掉了。
沙左猛地感覺到一陣眩暈,疼痛開始從腦袋裡的某個地方炸開來。
沙左踉蹌了兩步,伴隨著疼痛而來的是腦海里開始不斷閃爍的片段,人臉,聲音,各種莫名其妙的符號從他慢慢有些模糊的視線里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