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了麼……”他低下頭,看了看閉著眼睛枕在他腿上的傑修。
“風很大。”修傑說,聲音很低,風很快地捲走了他輕輕的那聲音嘆息。
程侃看向天空,這裡的天空始終yīn沉,卻比AS的要真實得多,這就是世界本來的樣子。
但今天的天空跟平時有了些不同,一直以來灰暗得沒有一絲色彩的天空有了顏色,遠遠地跟海面jiāo界地方,天的顏色透出了紅色。
這紅色很暗,像是努力要穿透擋在它面前的沉悶灰色,把灰色染成了如同凝固了的血液一樣的顏色。
“要看看嗎,很美。”程侃在修傑臉上輕輕摸了一下。
“好。”傑修睜開眼,有些吃力地笑了笑。
扶想傑修的時候,程侃能感覺到他身上已經完全沒有了力量,整個人都虛弱地靠在他手臂上。
傑修皺了皺眉,程侃知道他不是因為疼痛,只是對於自己目前一舉一動都需要人幫助的狀態不滿。
程侃把他往自己身邊拉了拉,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手在他頭髮上抓了抓:“還是這麼犟啊。”
“在你面前……”傑修低聲喘了一會兒,又咳了兩聲,笑著說,“我……不算犟吧。”
“還行,”程侃笑笑,“會怪我嗎?”
“嗯?”
“把獵láng島變成這樣,最後又要毀掉它。”
“本來……就是不應該存在地方,”傑修看著遠處暗紅的天,“不是麼。”
“如果沒有實驗室,也許就不會這樣。”
“不,”傑修搖搖頭,“沒有這樣的實驗,也會有那樣的實驗,人總是不滿足的……我也一樣。”
“你?”
“嗯,我也一樣。”
“是麼。”程侃握住他的手,幾天裡傑修的體溫在一點點消失,每一次握住他的手,都比上一次更涼。
“我不滿足,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時間都……太短了,”傑修說得很慢,很吃力,“我不滿足,為什麼……我沒在一開始就……遇見你……”
“我很滿足,”程侃輕聲說,“最後還是可以帶著你一起看焰火。”
“是啊,這麼想的話……”傑修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程侃摸了摸他的脈搏,傑修再次陷入了昏迷。
莉莉卡進入牧師的房間時,屋裡沒有開燈,她站在門口有些猶豫地叫了一聲:“牧師?”
“莉莉卡。”牧師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我們的人剛從城堡回來,”莉莉卡看不清黑暗中的qíng況,但牧師的聲音聽起來跟平時溫和平靜有了很大不同,讓她有些不安,“城堡那邊有些不正常……”
“哦。”牧師應了一聲,似乎沒有興趣知道更具體的qíng況。
“他們……”
“你上去吧。”牧師打斷了莉莉卡的話。
莉莉卡站著沒動,牧師的異常是她從來沒見過的:“牧師,你還好嗎?”
“沒事。”
“你已經很久沒有上去過了,外面……”莉莉卡想說不光城堡有異常,這幾天海面上變成了暗紅色的天也讓人感到有什麼事要發生。
但沒等她話說完,牧師已經很不耐煩地再次打斷了她,腳步聲走到了她面前:“別跟我說這些,我不想聽!”
“牧師,你怎麼了?”莉莉卡很吃驚,一直以來牧師都是自由城的依靠,是自由城的領袖,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只要有他在,就能讓人安心。
可現在牧師的反應卻是這樣,她吃驚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讓你們找到沙左和納伽!”牧師突然在黑暗中伸手掐住了莉莉卡的脖子,“找到了沒!沒有!你們找不到他們!找不到!”
莉莉卡感覺到脖子上的巨痛,牧師手上的力量驚人,她因為窒息和震驚而痛苦地想要把牧師的手從她脖子上扳開。
“什麼都沒了!”牧師手上的力量在一點點增加,指尖已經陷進了她脖子上的皮膚里,“什麼都沒了!我這麼多年,廢了這麼心血!全都沒了!”
莉莉卡拼命地掙扎,張著嘴想要喊卻出不了聲,牧師頂在她咽喉上的拇指讓她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牧師還在說什麼她已經聽不清,只能聽到自己的骨頭在牧師手裡一點點碎裂的聲響。
“程侃沒有殺我,你知道他為什麼沒殺我嗎?”牧師的聲音里透著憤怒不甘,幾乎是嘶吼著,“他要讓我看著這一切!讓我親眼看著我想要的一切,永遠得不到的一切,在他手裡被毀滅!這是他送我的大禮!大禮!”
莉莉卡的身體慢慢軟了下去,手也垂到了身側,停止了掙扎。
“走,我們去找沙左……”牧師依然陷著她的脖子,慢慢地拖著她向外走去。
“找不到感應器。”納伽撐著下水道的牆壁,他已經用手鐲找遍了出口外面的每一寸,沒有任何反應。
他們打不開進入地下城的通道。
沙左喘著粗氣靠在牆上,他們已經找了一個多小時,身上本來就很不舒服,很累,經過一個小時的不斷尋找嘗試,又餓又渴的感覺開始慢慢襲來,折磨著他,讓他眼前一陣陣發花。
“我想想,”沙左咬著牙,“總會有進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