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文猶豫了一下,掏出了手機,把那張照片翻出來遞到了方馳眼前:“就小時候我爸逗我倆玩呢……你見過這樣的蘑菇嗎?”
“在這兒拍的?”方馳看了看照片問了一句。
“嗯,不過不是這邊,”李博文往山那邊指了指,“是村子東頭那條路上去的那個徒步線路上拍到的。”
“哦,沒見過。”方馳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李博文站了一會兒,幾個人都沒再說話,他嘆了口氣,拍拍孫問渠的肩,起身去幫著趙荷烤ròu了。
“謝,謝謝啊,”馬亮看著方馳,“大侄子。”
“那邊魚烤好了,”方馳抬抬下巴,“你們吃嗎?”
“我去拿,拿點兒,”馬亮站了起來,“你親爹,愛吃魚。”
方馳看著馬亮走開之後,才轉過頭:“我們這兒山里沒有那樣的蘑菇。”
“嗯?”孫問渠愣了愣。
“我在這山里從小長到大,”方馳看了他一眼,“從來沒有見過那種蘑菇。”
“說是長在松針下面……”孫問渠說。
“我說沒見過,就肯定沒有,我小時候連河底的陶片都能刨出來,總不能山里一種蘑菇就長了那一朵吧,”方馳輕聲說,“再說照片上的那是白松的松針,我們這兒沒有,我們這全是油松,懂了嗎?”
孫問渠沒說話。
“長點兒心吧,”方馳站起來走開了,“qíng商低點兒就算了,智商好歹跟上啊。”
孫問渠半天才回過神來,衝著方馳背影喊了一嗓子:“嘿!你小子現在挺能耐啊!”
白天看著二十來個人覺得挺多,一聊起來還覺得鬧得慌,但這深山老林子裡到了晚上,就感覺人少得可憐了。
吃完東西,一幫人不約而同起身把本來分散著放的帳篷都移到了一團,大家都擠一塊兒才覺得有安全感。
“這兒晚上有沒有láng啊?”有人很擔心地問了一句。
“沒有。”方馳說。
“那有沒有狐狸,或者什么小的猛shòu?”張琳裹著她的披肩縮在篝火旁。
“放心吧,”方馳笑笑,“都怕人,不會過來的。”
“那要晚上像我這種嬌弱的又沒男朋友陪著的女子,”張琳捏了個蘭花指,“要上廁所怎麼辦?”
“你叫上另一個有男朋友的女子,”方馳正在火堆旁邊刨了個小坑往裡埋紅薯,頭也沒抬地說,“就行了。”
“聰明!”一幫人全樂了。
山裡的夜很靜,小鳴蟲的叫聲,時不時傳來幾聲不知道是什麼鳥的低鳴,風chuī過樹稍時的沙沙聲,讓夜有一種另類的安靜。
如果抬頭,還會看到漫天大大小小閃著銀光的星星。
因為白天折騰了一整天,本來還想就著溫暖的篝火打個小牌喝個小酒聊會兒小天的人,沒撐多久就都困了。
孫問渠也挺累的,準備回帳篷睡覺的時候,發現方馳還坐在一邊低頭玩著手機里的一個什麼單機遊戲。
“你不睡啊?”他小聲問。
“一會兒,”方馳說,“你晚上要上廁所叫我。”
“哦,報復心這麼qiáng。”孫問渠笑著說。
“嗯?”方馳沒明白他的意思。
“我看你一次,你要看回來一次?”孫問渠笑得停不下來。
方馳看著他:“那你自己蹦著去。”
“沒事兒,”孫問渠爬進帳篷一邊把自己套進睡袋裡一邊樂,“我不介意你看。”
方馳沒再理他,低頭繼續玩遊戲。
孫問渠本來挺困的,躺帳篷里好一會兒卻又睡不著了,總覺得哪兒不舒服,最後他從包里翻出了漱口水,又爬出了帳篷。
方馳還在玩遊戲,看到他漱口,嘖了一聲:“挺講究。”
“你要不要?”孫問渠晃了晃手裡的瓶子。
“不要,”方馳從兜里掏出口香糖瓶子也晃了晃,“我用這個。”
孫問渠縮了回去,過了兩秒鐘裹著睡袋又探出了頭:“哎,我發現個問題。”
方馳看著他。
“你是不是沒有帳篷?”孫問渠往四周看了看,人基本上已經全進帳篷了,沒有空出來的。
“沒有,”方馳說,“我不需要那個。”
“那你怎麼睡?”孫問渠有些吃驚。
“用睡袋睡啊,”方馳說,“背個帳篷太累了。”
“……哦。”孫問渠回了帳篷里。
還是睡不著,他把帳篷上的小窗掀開,看著那一小方像畫一樣的夜空。
外面只剩了方馳一個人,孫問渠從帳篷fèng里能看見他去給篝火加了點兒柴,然後把防cháo墊一鋪,套上睡袋很舒服地就躺下了。
孫問渠笑了笑,一個山里野著長大的小孩兒,的確是跟他身邊的人不一樣,說不上來有種什麼樣的特質,常常會讓人有些意外。
沒過多久,四周開始變得不太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