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孫問渠轉頭看向了方馳,“你有沒有想聽的?”
方馳對二胡的認識只限於“爺爺有二胡”和“爺爺有時候拉二胡”這個範圍里,猛地這麼一問,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也不懂,”方馳憋了半天,試著說了一句,“賽馬?”
“哎呦,”孫問渠笑了,“還能說出賽馬來啊?那好歹也懂點兒,真不懂的肯定就能憋出個二泉映月。”
“我真不懂。”方馳笑了笑。
“我也小一年沒碰這玩意兒了……”孫問渠嘖了一聲。
“那來個簡單的得了。”方馳說。
孫問渠沒說話,低頭試了幾下音,然後像下決心似地說了一句:“行吧,就賽馬吧。”
除了爺爺,方馳基本沒聽過別的二胡,說實話爺爺的二胡拉的很矇事兒,估計也就奶奶愛聽,反正他是從來沒聽出好來。
以前是覺得二胡這東西就是聽著沒什麼意思,但當孫問渠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拿著弓一抖拉出第一句的時候,他猛地抬了一下頭。
賽馬是他隨口說的,從哪兒聽來的都不記得了,不過一聽就能知道這曲子很熟,在很多地方都聽到過。
但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著音符是怎麼一個一個從指間弦上跳出來的,而且還是一向吊兒郎當的孫問渠指間。
這感覺無法簡單地用吃驚就能形容總結,他只能靜靜地看著孫問渠,聽著這首熟悉的而此時此刻有了另一種感受的曲子。
孫問渠的手指很長,左手在琴弦上按動時像是指舞一般吸引目光,曲子一半的時候,他扔掉琴弓,右手食指在琴弦上一下下撥動,靈動跳躍的馬蹄聲蹦了出來,方馳的眼睛一直不受控制地跟著他的手指。
這還是方馳第一次這麼認真地聽一首二胡曲子,時而磅礴奔放,時而歡快,輕重qiáng弱都能體會得到。
最後在一聲馬的嘶鳴聲中曲子結束時,他都還沒有回過神來,聽到了爺爺的一聲叫好,他才趕緊跟著拍了兩下手。
“看不出來啊,”爺爺沖孫問渠豎著拇指,“小伙子真是不簡單。”
“真好!”奶奶笑著說,“他爺爺估計以後都不會再拉二胡了,還不如小王八蛋的同學呢。”
“他不是我同學。”方馳嘆了口氣。
“給我緊張的這一身汗,”孫問渠笑著扯了扯衣服,“我都多少年沒坐這麼直了,背都要抽筋了。”
“再來一首吧。”方馳說。
“嗯?”孫問渠轉頭看了看他。
“挺……好聽的。”方馳突然感覺有點兒不好意思,抬手揉了揉鼻子。
孫問渠笑笑,低頭看著琴,看樣子是在琢磨再來個什麼曲子,就在方馳覺得他是不是要睡著了的時候,他突然放下了琴。
“我……”孫問渠聲音有點兒低,“有點兒不舒服。”
“胃疼?”方馳嚇了一跳。
“是糙莓酒喝的嗎?”爺爺也緊張了。
“沒沒沒,不是,”孫問渠趕緊擺擺手,“估計是有點兒感冒……以後有時間再給你們拉著玩吧。”
“早點兒休息吧,”奶奶說,“這城裡的孩子就是嬌嫩,肯定是昨兒晚上受涼了!”
孫問渠跟爺爺奶奶又聊了一會兒,就拿了換洗衣服去洗澡了。
方馳上樓到自己房間,把被子什麼的都拿出來放好。
以他對孫水渠同學的了解,這人肯定不是感冒,連不舒服都不是,應該就是哪根神經搭錯突然抽風了。
方馳拿了自己的鋪蓋,抱著準備拿到樓下客廳的時候,孫問渠進了屋。
“爺爺奶奶睡挺早啊,我看都回屋了?”孫問渠說。
“嗯,早上四點不到就起了,”方馳笑笑,“不早點兒睡怎麼行。”
“四點我剛睡著,”孫問渠打了個呵欠,“你去哪兒?”
“去樓下。”方馳說。
“你睡沙發啊?”孫問渠看著他,“你家那個沙發太窄了,你睡上邊兒半夜肯定滾下來。”
“我睡覺老實,不亂動彈。”方馳也看了他一眼。
“是麼?”孫問渠笑著眯fèng了一下眼睛。
“你看鋪蓋夠嗎,不夠我再給你拿。”方馳沒接他的話,拿了東西下樓了。
剛在樓下沙發上把鋪蓋放好,孫問渠從樓梯上面探了個頭出來:“哎,方小馳。”
“嗯?”方馳轉過頭。
“你屋那個門外面是不是有個天台?”孫問渠問他。
“有,你開門出去就行了,有椅子有桌子。”方馳說。
“賣身契據實際qíng況需要增加條款,”孫問渠還是探著腦袋,“你同意嗎?”
方馳看著他沒說話。
孫問渠樂了:“好吧,服務合同據實際qíng況需要增加條款,你同意嗎?”
“說說看。”方馳開口。
“上來跟我聊會兒,”孫問渠小聲說,“現在讓我睡覺不是要我命麼。”
“你不是感冒嗎?”方馳斜眼兒瞅了瞅他,“得趕緊休息啊。”
“奴隸主的尊嚴呢,”孫問渠拍了拍褲子,在樓梯上轉了兩圈,“您給找找,是不是掉您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