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價!”老爺子有些生氣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不覺得掉價嗎!這些東西放到網上,買的人有幾個懂的?有幾個能欣賞的?”
“這是兩個概念,”方馳笑了笑,“您就敢說去您那兒的都是懂陶的嗎?”
老爺子瞪著他沒說話。
“孫問渠覺得藝術這東西並不是只有曲高和寡這一條路可走,”方馳說,“知道的人多了,喜歡人的就會多,喜歡的人多了,懂的人就會多。”
老爺子擰著眉毛冷笑了一聲。
方馳感覺他不是想不通這個,這幾年孫問渠的想法和做法,老爺子並沒有太多cha手,像是接受了,又像是懶得再多說,這次生氣也僅僅是因為孫問渠突然就這麼gān了,沒跟他說。
“伯伯,”方馳又給他倒了杯茶,“無論是這個農場也好,還是在網上賣陶也好,我知道您都是不看好的,但事實就是他gān得挺好的,您不看好也沒辦法,對吧。”
“你現在說話是越來越放肆了。”老爺子看著他。
“反正您也沒真生氣,”方馳嘿嘿笑了兩聲,然後又收了笑容,“孫問渠現在不再僅僅是孫正志的兒子,他是他自己,不是我氣您,知道他的人比知道您的人多,喜歡他欣賞他作品的人也比喜歡你的多……”
老爺子手裡的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上。
方馳停了停,把椅子往他那邊挪了挪:“他面對的受眾跟您的不一樣,所以您不能按自己的要求來要求他,這都好幾年了,您還沒看出來嗎?還是不肯承認?”
“不肯承認什麼。”老爺子冷著臉。
“承認孫問渠很優秀,比你想像的優秀太多,他一點兒都沒有làng費他的天分,”方馳說,“他是一個有商業頭腦的藝術家。”
“他也配?”老爺子還是繃著臉。
“他當然配,”方馳笑了,“您不高興麼?廢物早就叫不出口了吧?”
“我看出來了,我今天就是來找氣生的。”老爺子一扔杯子站了起來。
“別啊,”方馳笑著攔住了他,“您再坐會兒,我去看看菜做好了沒,一會兒喝點兒酒。”
老爺子皺著眉被他按回了椅子上,重重地嘆了口氣。
方馳出了辦公室,又探進腦袋說了一句:“真的。”
“什麼?”老爺子看著他。
“我是真的很喜歡他這個樣子,”方馳說,“您肯定也喜歡,這麼繃著不難受麼?”
老爺子一瞪眼又站了起來,方馳迅速地關上門順手把門給鎖上了,喊了一聲:“我馬上回來。”
一到周末,進山的,玩陶的,攀岩的全來了,房間有時候都不夠住的,都得提前訂,廚房這會兒正是忙得不行的時候。
“馬上好了,兩菜一湯,”廚師看他進來說了一句,“本來想再多做一個,但實在忙不過來……”
“夠了,”方馳說,“加司機一共就仨人,吃不了多少。”
出了廚房,方馳的手機響了,程漠打過來的,他接起電話。
“輪胎我給你找到了,”程漠說,“就你說的那種大的,別說躺一個人,就是你倆一塊兒躺進去gān點兒什麼都富餘。”
“你試過了?”方馳問。
“能不能有點兒素質?”程漠說。
“你先說的啊,”方馳嘖了一聲,“今天能給我拉過來嗎?我明天讓人裝上了。”
“我一會兒直接就叫個車拉過去了。”程漠說。
“謝了,”方馳笑著說,“弄好了請你和肖一鳴過來玩。”
周末事兒挺多的,雖然有服務員,做陶這邊有指導老師,攀岩那邊有教練,但總時不時還有點兒問題。
特別是攀岩那邊,因為剛弄了沒多長時間,教練他也沒多請,來的人一多就需要他自己上,一到周末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中午陪老爺子吃了個飯,又聊了一會兒,還把孫問渠放在網上賣的那些陶都讓他看過了,證明那些東西不完全是迎合市場的商品,老爺子走的時候還是拉著臉,但能感覺得出來沒有之前那麼不慡了。
也許來的時候也並沒有多不慡,打著興事問罪的旗子來了解一下具體qíng況而已。
方馳覺得這老頭兒這把年紀,想讓他放下架子不擰著估計沒戲,能像現在這樣就不錯了。
孫問渠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方馳剛從攀岩那邊一路往農場大門那邊跑過去,邊跑邊接了電話:“……餵。”
“打架呢?”孫問渠愣了愣,“還是背著我偷人呢?”
“忙得要起飛了,這會兒你過來了我都沒時間上你,”方馳說,“亮子叔叔那邊完事兒了?”
“嗯,”孫問渠說,“我還多燒了套杯子,你不是要個喝巧克力的杯子麼。”
“是你要,別說是我,我拿個碗就能喝了。”方馳說。
“是你開的口啊,你讓我做的。”孫問渠嘖了一聲。
“那不還是因為每次你都嫌棄那個碗嗎?”方馳嘆了口氣,“什麼時候回來?剛老師說沒有陶土了。”
“在路上了,”孫問渠說,“我帶了土。”
“還多久到?”方馳趕緊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跑到大門看到了拉輪胎的車,老遠就打著手勢讓工人馬上卸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