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沒了,叼著的那粒花生在逃跑的時候丟了,它很難過,坐在牆角有些茫然。
後腿流血了,它看了看,低下頭舔舔,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受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它會因為傷腿找不到食物,會因為傷腿而輕易被貓捉住,甚至會在跟同類爭搶地盤和食物的時候因為傷腿而敗下陣來。
受傷了就是快死了,被捉被打被餓死。
它看著自己流血的腿,心裡很難受,為什麼它會是一隻老鼠?為什麼它不是一隻貓一隻狗,或者……一個人?
雜物間的門打開了,有人走了進來,它卻縮在牆角沒有動,它沒有力氣了,它沒有吃飽,而且受了驚嚇,還拖著一條被砸斷了的後腿。
進來的人拿著一盞油燈,是個年輕男人。他在屋裡轉了一圈,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但沒找到,轉身準備出去的時候,他停下了。
被發現了。小灰鼠心裡一緊。
男人看到了它,似乎有些驚訝,但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把油燈往它這邊舉了舉,照亮了它四周。
它不敢動,靜靜地伏在地上。
男人皺了皺眉,一隻手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個紙包,從裡面拿了一塊什麼東西,扔到了它面前。
它嚇得往後猛地一縮,然後看清了落在它面前的居然是一小塊牛ròu!它聳聳鼻子,好香的牛ròu!它不敢相信地抬頭看著這個男人,牛ròu?給一隻灰老鼠?
“吃吧。”男人說了一句,轉身走出了雜物間。
這塊牛ròu對於小灰鼠來說,挺大的,有它腦袋那麼大。它小心地碰了碰牛ròu,確定現在這塊牛ròu真的屬於它了。
過了好一會,它才用爪子按住了牛ròu,開始撕咬著吃起來。
真好吃,它雖然認識牛ròu,但從來沒吃過,它一直以為花生是最好吃的東西,現在才知道牛ròu比花生更好吃。
它在吃牛ròu的時候暫時忘掉了後腿的傷痛,吃得很開心。
吃掉一小半牛ròu的時候,雜物間的門又打開了,剛才的男人提著油燈走了進來,看了它一眼:“還在啊,以為你跑掉了。”
它抱著牛ròu看著他,它應該跑掉的嗎,那他現在是來打它的?
男人把油燈放到地上,它這才注意到男人手裡還有一個小木盒,他坐到地上,打開了小木盒。
這人看樣子並不打算打它,它有些好奇地探了探腦袋,想看看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疼麼?”男人從盒子裡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到地上。
疼的。它瞪著圓眼睛看著這個瓶子,這是什麼?
“我現在很閒,又睡不著,”男人笑了笑,往它這邊靠了靠,向它伸出手來,“我給你包一下腿吧。”
這是第一次有人類對它笑,這個笑容讓它心裡一陣溫暖,但看到男人的手時,它又有些退縮,它剛被另一個人砸斷了腿,它害怕。
“怕我?”男人又笑,手依然伸著,“沒事,來。”
它猶豫了一下,它害怕,但對溫暖的渴望讓它忍不住想要靠近這個男人。
當它鼓起勇氣終於爬到這個男人的掌心裡的時候,心裡一下踏實了下來,他的掌心很柔軟,帶著讓它舒服的溫度,它喜歡這樣的感覺,像媽媽的溫度。
它傷腿的血弄到了男人的手上,它有些擔心,想舔gān淨,但男人只是很隨意地用手指擦了擦:“別動,我沒給這么小的動物包過傷口。”
它安靜地伏下,忍著疼痛,讓男人檢查它腿上的傷。
“斷了啊?我以為只是破皮了……”男人皺皺眉,小聲嘟囔,“試試吧。”
男人用一根小竹籤固定了它的傷腿,上了些藥,用布條纏好了,它輕輕動了動腿,還是有點疼,但比之前好多了,它小聲吱吱著表示感謝。
“餓了就來找我吧,”男人把它放到地上,又掏出塊帕子放到牆角,“可以睡在這裡,附近沒有貓。”
男人關上門出去之後,雜物間裡回到了黑暗中,它盯著窗外的月亮,有些回不過神來,它是被這個男人收留了嗎?
它有了一個可以安全藏身的地方?還可以吃到東西?
它覺得自己暈乎乎的,想不明白,最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小灰鼠在這個雜物間住了下來,男人每天都會拿一點東西給它吃,一般都是自己吃什麼就給它拿什麼,有時候是牛ròu,有時候是jī腿,有一次還給過它一小杯果酒。
它喝了一點,然後吱吱叫了一個晚上,男人拿著酒壺在一邊笑得停不下來。
最後它在男人的鞋上趴著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它躺一個小木箱裡,男人給它做了一個窩,裡面墊了gān糙和柔軟的布片。
它很開心。
它還是會出去轉悠,找食物,閒逛,不會每天都回到那個箱子裡睡。這是它的習慣,這些不會改變,但它的生活卻因為這個男人而變得溫暖踏實。
它還是會受傷,被貓抓,被人趕,但它慢慢有了經驗,能夠一次次逃脫,帶著傷回到那個小木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