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是想要我天天守著你吧,”元午有些無奈,“你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手上扎著針還能自己尿尿呢對不對?最多是尿完了沒洗手。”
“……我那不是特殊qíng況麼而且還被嚇了一跳,尷尬都來不及還洗個屁的手,”林城步很不慡,“再說我吃飯之前不是也洗手了麼!”
“我就是想說你生活能自理。”元午說。
林城步話都不想說了,只能揮了揮手,表示同意。
不過元午開著車把他送回家之後,沒有馬上走。
“上樓?”林城步感覺jīng神一振。
“嗯,”元午應了一聲,“我熱水器壞了,洗個澡再走。”
“好!你可以天天來,”林城步聲音都揚起來了,“你還可以放點兒衣服……哦不,你有衣服在我這兒,正好,不用拿走了。”
元午回頭看了他一眼。
“怎麼?”林城步跟他對盯著。
“沒。”元午轉身進了電梯。
林城步說話說得挺來勁的,但回了家往沙發上一坐,他才發現自己很累,全身都是軟的,在外面一直撐著也沒什麼太大感覺,回來一放鬆,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些發虛。
“哎,”林城步倒在沙發上,“之前醫生說得個把星期,觀察都要觀察15天,我還覺得他太看不起我了,現在感覺人家醫生的話還是有道理的。”
“累吧?”元午說。
“嗯,”林城步閉上眼睛,“困死我了。”
“洗個熱水澡睡一覺吧。”元午說。
“你先洗吧,”林城步說,“我不著急,我先歇會兒的。”
元午進臥室從衣櫃裡拿了自己的衣服進了浴室。
路過客廳的時候,他看到林城步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腿和胳膊都垂在地上,好像已經睡著了。
看著林城步的睡相,元午莫名其妙地就感覺很舒服,不知道為什麼。
以前他沒有注意過,但這一次跟林城步走得近了之後,他發現很多時候林城步都會讓他覺得舒服,做飯的樣子,吃飯的樣子,一本正經聲稱要打他的樣子,還有睡覺的樣子。
說起來,林城步今天舉著吊水瓶子的站姿也挺不錯的,長胳膊長腿看著很舒展,感覺就像是伸了個懶腰把身上的筋都繃開了似的。
浴室里超級奔放的噴頭一擰開就跟發了瘋似噴人一臉水,雖然適應了也覺得挺享受,但元午實在想不通林城步為什麼會想到去把這個噴頭改成這樣。
自己那個熱水器換了之後是不是應該順便也換個大噴頭呢?再讓林城步給改個雙噴頭什麼的……
元午皺了皺眉,仰頭把臉對著噴頭,把水擰到了最大。
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臉上,居然會有點兒疼。
最近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接觸的人只有林城步,元午發現自己很多時候都會想到林城步。
感覺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他一直提醒著林城步不要陷得太深,雖然沒什麼用,但他就像是要盡到告知義務一樣反覆地提醒。
也許林城步並不能體會到他的感受。
得不到就永遠也不會失去,寂寞來寂寞走,這是很簡單很大眾的道理。
就像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家人的關懷和愛,那麼,失去的時候……也就不會難受。
多麼簡單。
可惜林城步不懂。
元午跟梁醫生聊了那麼久,也知道自己的這種心態並不正常,但他覺得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無傷大雅,對自己和別人都不有什麼影響……並不是非得去修正的問題。
元午低下頭,頂著牆,噴頭裡的水打在脖子和肩上,耳邊一片嘈雜的水聲。
他有些發慌,心裡的不安始終沒有消失過,倒是越來越qiáng烈。
他知道這不安的源頭是什麼。
所以會更加不安。
是的,他雖然對林城步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愛不愛,但他會害怕。
害怕有一天,林城步不見了。
多少年了?
從他懶得搭理林城步到現在願意跟他說說笑笑,林城步就像他生活的一部分,無論你在意與否,無論你有沒有看到他,他永遠都在那裡。
身邊有一個不穩定的隨時有可能失去的,卻又已經嵌在你生活里的人,一個你以為自己沒有看到他,他卻留心了你一切小心地保護著你的人。
這是多麼可怕的一種狀態。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一個從來沒想過跟人談感qíng的人,怎麼可能有人永遠對你這樣付出?
是的,不會有這樣的人,所以林城步不會永遠在那裡,當他自己生活的所有角落裡都習慣了林城步的存在之後,他走了,會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
浴室門被敲響了,元午隔著水聲聽到了林城步的聲音。
“元午!開門!”他在外面喊。
“我沒事兒!”元午埋在水滴里也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