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才真的走了。
妙光從密室里出來,猛地滿眼燦紅。
遠處高高的宮牆上,旭日露出小小的半圓,輝映著朝霞,正光芒四she。
散發著新生氣味的橘色光明讓人心頭暢快,妙光不禁彎著嘴角輕輕一笑,下一刻忽然想起媚姬的話,心裡又猛地一沉。
余làng設下的安神石之計,最終會要了鳴王的命嗎?
笑意從唇邊消去。
妙光不再有心思欣賞美麗的日出,從殿裡沿著台階步下。
正在殿外等候多時的心腹蔡司在轉角處迎住她,小聲稟報,「公主,余làng公子剛剛抵達都城。」
妙光神色一動,「他把安神石帶回來了嗎?」
蔡司說,「這個屬下不清楚。不過,抵達都城的消息一到,大王立即就起來了,並且傳令即刻召見,應該也是為了安神石一事。」
妙光默默思忖,片刻後,忽然掩著嘴打了個哈欠,「嗯,我知道了,既然有王兄過問,我正好樂得偷懶。讓我先回宮睡一覺再說吧。」
博間,身中劇毒的鳳鳴再一次從噩夢中醒來。
正從帘子後轉出來的一名侍女,差點撞到匆匆往內室里走的容恬身上。
看清楚面前的容恬,侍女驚惶地輕呼一聲,「大王……」
垂下頭,連忙屈膝行禮。
容恬沒功夫理會她的顫慄,黑眸看向被帘子遮掩的深處,低聲問,「慌慌張張的gān什麼?鳴王醒了嗎?」
侍女不敢抬頭地小聲道,「鳴王剛剛才醒,鳴王說……他要沐浴,吩咐奴婢立即叫人準備熱水澡桶。奴婢因為趕著去,所以才一時不小心沒看見大王……」
「沐浴?」容恬皺眉,「這個時候?」
瞥一眼窗外。
離黎明應該還有大半個時辰,空氣濕濕冷冷。
天空宛如一塊毫無瑕疵的黑布,把天下萬物籠罩得嚴嚴實實,連月亮星辰都失去了蹤影。
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憑空生出沐浴的念頭。
「忙你的去吧。」容恬揮退戰戰兢兢的侍女,自己撩起帘子往裡面走。
鋪設著華麗軟錦的大chuáng出現在視野內,同時在沉著的眼眸中倒印出的,是鳳鳴從側邊看起來更顯瘦削的身影。
鳳鳴確實已經醒了,正坐在大chuáng的一角,雙手抱著曲起的膝蓋,臉故意朝著往裡的方向。
這種姿態,與其說是坐,不如說是躲藏和防備。
容恬的心沉了一沉。
「大王回來了,」秋藍下半夜就過來和秋星一起侍奉鳳鳴了,她正坐在chuáng邊稍傾著上身向鳳鳴低低說著什麼。看見容恬走進來,秋藍連忙站起來,臉上露出稍微鬆了一口氣的神qíng,「鳴王說什麼也要立即沐浴,奴婢怎麼勸都不聽。大王,這個時候,沐浴容易著涼呢。」
「知道了,讓本王和他說吧。」
秋藍站到一旁侍立。
容恬替代了她剛才的位置,在chuáng邊坐下,溫柔低沉地喚了一聲,「鳳鳴。」
抱膝坐在chuáng上的鳳鳴肩膀輕輕顫了一下,片刻,才慢慢把臉轉過來,視線落在容恬臉上。
容恬挪近了點,露出充滿力量的寵溺微笑,「秋藍說你想沐浴?」
「嗯。」
「現在是cháo氣最重的時候,佳陽又靠近江海,沐浴很容易生病。天快亮了,等天亮再沐浴,好嗎?」
鳳鳴搖了搖頭。
容恬打量著他,「怎麼了?」
「我剛剛又做噩夢了,流了一身冷汗,很不舒服。」清秀俊美的臉頰,異常蒼白。鳳鳴咬著又細又白的貝齒,「我要沐浴。」
「再等一下,天亮了我就陪你……」
「難道我連沐浴的權力都沒有嗎?!」鳳鳴突如其來的反抗態度,帶著令人詫異的憤怒。
一旁的秋藍驚訝地睜圓了眼睛。
容恬愕然失笑,把手伸向柔軟的纖腰,打算把他抱到自己懷瑞安撫,「鳳鳴……」
「別碰我!」鳳鳴仿佛受到驚恐似的拼命躲到chuáng的盡頭,把修長的身體儘量收起來,縮在角落。
容恬怔了一下,似乎醒悟到什麼。
眸光倏然犀利,臉上的線條卻更為柔軟,輕笑著問,「你到底怎麼了?」
「別過來!」
「好。」容恬張開雙臂,「想要我不過去也行,你自己到我這邊來。」
「我不。」
「為什麼?」
「都說了,我渾身都是汗,很臭。」看見容恬此刻看來比平日更為高大壯實的身體一點一點向自己靠近,鳳鳴驟然呼吸急促起來,嘶啞著嗓子叫,「走開!不要過來!」
回憶起噩夢中另一個人靠近時無法形容的心悸。
他明白。
現在不是在夢中。
面前的男人,不是若言,而是他最愛、最信任、願意為他付出xing命的容恬。
這些他統統明白。
可是,噩夢還殘留在他身上,那種被qiáng制、被壓迫、被撕裂的感覺,那種味道……
對!那種味道!
另一個擁有魔鬼般力量的可怕男人,覆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地留下刺鼻的味道,yín靡的腥味沾滿了他全身。
他不要容恬聞到自己身上這股難聞的氣味。
「走開!我不要你抱!」
聽見鳳鳴變得竭斯底里的叫聲,容恬驀然停下動作。
心愛的小東西從來沒有這樣慘烈的抗拒過他的接近,即使在他們第一次不愉快的相遇時也不曾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