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明顯的謊話,連秋藍也一眼瞧出來了。
只是有容恬嚴令在前,秋藍一個字也不敢問,小心地說,「不如奴婢去把熱飯菜端過來吧,鳴王和大王就在房裡用膳吧。」
「我不餓。」
「從早上到現在,鳴王只喝了一碗湯。不管有什麼大事,總要吃飯呀。再這麼下去,腸胃越發虛弱了,身體又怎麼受得了?鳴王不是覺得冷嗎?吃飽了就不冷了。」
「那……好吧。」
「是,奴婢這就去。」
秋藍趕緊出去端飯菜,到了房門,呼地轉進來一個人,把她嚇了一跳,捂著亂跳的心窩,抬頭一看,原來是換過一套gān淨衣服的的烈兒。
自認為犯了大錯的烈兒還是比較拘束,不敢像秋藍他們那樣在鳳鳴房中直進直出,在門口就停下步子,打算正正經經地通報。
鳳鳴卻剛好一抬頭瞧見了他,不管噩夢清醒後怎麼難受,也努力打起了一點jīng神,把手舉在半空,招了招,「烈兒,快進來。」
「大王,鳴王。」烈兒走進來,在他們面前站好,稟報說,「剛才屬下過來的時候,遇見佳陽城和副城守登門拜訪。他們被奴僕請到側廳等候,剛好看見屬下經過,請屬下代為通報一下,說他們已經來過好幾次,希望可以探望鳴王,但都遭到大王拒絕。希望這次大王可以恩准。」
鳳鳴對此一無所知,茫然道,「他們見我gān什麼?」轉頭看看容恬。
容恬輕哼一聲,「他們只是因為你在佳陽城中毒,擔心本王和蕭家把帳算在佳陽頭上,所以三番兩次地想借探望之名,給佳陽說些好話。你最近身體不好,何必還要費事應付這種小事,本王都替你婉拒了。」
「這樣不好。」鳳鳴皺眉,「他們已經夠擔心了,你還這樣冷待人家,不是存心讓他們更不安嗎?好歹他們才是主人,我們只是客人。再說,那個城守大人連自己的城守府都讓出來給我們三了,你就不能對他們好一點嗎?」
容恬淡淡道,「讓他們不安也是應該的。你是在佳陽中的毒,不管他們有沒有參與,本身就免不了負上一份疏漏安全的責任。」
鳳鳴愣然。
這就是說……
如果我在佳陽被毒死,容恬會連無辜的城守都列入報復名單?
這算不算是古代秦始皇殘bào的連坐制的另一種發展模式?
可能和容恬相處久了,見慣了容恬溫柔的一面,所以早把容恬從前bào力霸道的一面忘光光了。
這傢伙……從前也是個典型的bào力狂……不然那個假太子安荷身上也不會有那麼多傷痕。
簡直就和若言那個恐怖的男人差不多。
不不!容恬絕對不是若言!容恬比若言好一千倍,一萬倍!
求求你,老頭,不要再讓我想起若言了!!
鳳鳴悄悄咬牙,用力攥緊掌下的chuáng單。
「大王,」烈兒說,「佳陽副城守還說,他們這次還帶來了一本藥學古籍,上面有記載文蘭的相關消息。」
「記載著文蘭的古籍?」容恬神色一凝。
「是,他是這麼說的。」
「既然這樣,鳳鳴,不如本王去見一見他們?」容恬看看鳳鳴。
鳳鳴衝口而出,「不!要去就一起去!」
做過那種恐怖的噩夢後,他絕不想容恬離開自己的視線一刻。
這世上,恐怕也只有容恬的溫暖,可以克制噩夢中的若言帶給自己的寒意了。
第七章
離國。
都城裡同。
余làng舉步,緩緩踏過盤旋而上,多達數百級的石梯,登上最高的平台後,恭謹地止步。
狂風撲面。
眼前景象,豁然開朗。
這裡是離國王宮中最高的建築物景台的最上一層,和各國常見的觀景台不同,最上層不但沒有結實的石柱尖銳朝天的聳立,也沒有給人安全感的護欄。
站在這裡,可以沒有絲毫障礙地將都城裡同盡收眼底,但這樣的高度上,qiáng風勁洌,伸手又找不到可以握緊穩住身體的東西,擔子稍微差一點的人,只要站上片刻,便會因為腳下的景觀而頭暈目眩,心驚膽戰。
而此刻,在余làng到達之前,已有另一人站在平台上,靜靜站在一失足就會跌至台下的石台邊緣,聽著風聲呼嘯,衣擺飛揚。
沉默的背影不動如山。
「微塵余làng,拜見大王。」余làng伏身行禮。
片刻後,才聽見一把低沉醇厚的聲音傳來,「免禮,到本王身邊來。」
余làng答應一聲,站起來,走到若言高大雄壯的身軀旁。
他雖然持才自傲,卻一向嚴守君臣之禮,儘管奉了王命,仍不肯和若言並肩,站得稍比若言退了半步。
極目遠眺。
在晨光下甦醒的都城,屋舍成片,街道縱橫jiāo錯,兩條護城河仿佛玉帶一樣,jiāo纏圍繞都城內外,遙遠的距離下,走動的行人變得極小,縱使以余làng眼力之佳,也完全看不清其面目。
余làng和其他王族一樣,都出生在里同,對這故鄉感qíng深厚無比,這些年為國四處奔波,即使偶爾秘密潛回,也是和大王秘議一番後匆匆上路,哪有登上小時候最愛的觀景台,再重嘗當日飽覽都城風光的機會和時間?
此刻終於重臨,即使心冷如鐵的余làng,亦不禁生出感慨,微嘆一聲。
「目睹此景,你想到了什麼?」若言聽見他的嘆息,並沒有轉過頭,目視著遠處,淡淡發問。
余làng思忖片刻,徐徐回答,「微臣想到的,是我們的王祖父奚銳。正是他,大膽改變前幾代大王的觀點,採用以軍qiáng達至國qiáng的國策,毅然下令將國庫所有金錢用於軍備,甚至不惜犧牲王族的用度,以厚祿供養善戰的將領,最終,才為離國建立了實力qiáng大的軍隊,是他領軍征討十數年,讓四方驚懼順服,奠定離國在這片大地上高貴顯赫的地位,從此以後,除了和離國相隔一個永殷,遠在南方海邊的西雷外,其他各國都對離國恭敬畏服。也正是他,驅數萬民役重建輝煌的離國王宮,並特意修築這座觀景台。先人的英明勇烈,讓余làng緬懷感佩。」